「小、奇?」他笑笑,「小小的奇跡?」
她點點頭,沒再理他,逕自抱著鸚哥翻索著藥櫃。
那日,由黃昏到深夜,朱佑壬和依姣都沒再離開那座小小的茅廬小屋,連晚膳都是讓祈康親自端到屋裡來的。
不只晚膳,朱佑壬還叫這些日子伺候依姣的丫環將她在原來住屋裡的細軟用品全搬到這幢小屋,沒知會華延壽,反正他清楚,依姣的爹該是不會太在意她究竟身在何處的。
她盡張羅著小鸚哥,他盡張羅著她。
她醫療得太過專注,連被人了家當都沒感覺,連晚飯是他一口一口餵她的也不知道,直至夜很深很深,她才在無意識間被他抱到了床上躺平。
而他,就睡在另張躺椅上。
清晨,是一陣嘰嘎嘎鳥叫聲同時吵醒兩人的,燦日透過窗欞射在那躺在軟布墊上,昨日還奄奄待斃的鸚哥身上。
「它活了!它活了!它真的活了!」
依姣嚷著翻身跳下床,沒知覺自己昨兒晚睡在陌生的床上。
「是呀!」
朱佑壬懶洋洋起身,用手爬著發,睇著她和她掌心的那團綠色小東西。
「小奇?!」他笑了,燦日攀上他好看至極的清朗笑顏,清晨微風中的他笑得非常可愛,「這會兒它可真是個貨真價實的奇跡了!」
第四章
「這樣能算治好嗎?」
「活蹦亂跳地,」她橫他一眼,「叫聲清脆響亮,哪邊沒治好?」
「如果沒記錯,」他佯裝困惑,「我這隻小寵物昨日送到華大夫手上時是黃色的,而不是眼前這只綠色扁毛小畜牲,若非我也在旁陪了一夜,我會以為姑娘用了別只健康鳥兒換過了我的小黃。」
她試著忽略微微漲紅的臉頰,哼了哼,「如果不想要綠色,送來治療前該先說清楚的。」
「那倒也不是啦,」他打哈哈,「綠色鸚哥罕見,倒還不錯,我只是怕送它回去時,它的爹娘兄姊、左鄰右舍全不認識它了。」
「不難!」她漠著嗓,「我一掌將它捏爆埋在院裡,反正它的家屬早當它死定,那就由著它原本命途,塵歸塵土歸土。」
「說得這麼狠,」他早摸透她性子,一隻會叫不會咬人的小貓而已!「我卻不信你當真下得了手殺這熬了你一個晚上才救回的小生命。」
「你說是不是呢?小奇!」朱佑壬用手捉起綠鸚哥左右端詳,「綠身黃眼圈?」他斜過眸,「水餃妹,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既要改它毛色,好歹變勻些,留著兩圈黃眼毛,瞧它這副怪樣,怕將來找老婆時只會得到羞辱。」
「是命重要還是老婆重要?」依姣哼著氣,「別讓我再試了,一隻鳥沒兩次好運道的。」
依姣的醫術還真不是普通的了得,因為很快的朱佑壬就發現了小奇不單是換了毛色,而且還變成不會飛了。
一隻不會飛的鳥?
這還真是個奇跡!
只見地上的小奇振了半天翅膀掉了滿地毛就是飛不高,這下可好,朱佑壬忍著笑,這隻鳥過了水餃妹的手不單被自動整容換膚,還變成了個只會跳躍卻不會飛的笨鸚哥了。
無論如何,小奇的成功終究是激起了依姣些微的自信,她當真動了在茅廬小屋住下的念頭,當天下午,咬著釘子,她自個兒匡當當在門口釘上了個木牌。
「必死居?」
朱佑壬左看右看不敢笑,他知道丫頭其實是在意別人評論的,臉上雖是寒漠,心底卻脆不可當。
「你的意思是……」他一臉誠心請教,「凡來此求醫者都要有必死的決心?」
「包醫不包好!」她撇撇嘴,「來我這裡便是認了命,治好算運高,治不好,只能怨自己福薄。」
「外頭大夫若個個都這論調,那麼,」他笑嘻嘻道:「保證沒人敢生病。」
「那更好,我樂得清靜。」
依姣垂首睇了眼小奇,這只綠毛鸚哥打從被她治活,就跟她跟得緊,不會飛,整日盡盤在她腳底打轉兒。
「你這兒……」她將視線由小奇身上轉回眼前男人,「當真全給我?」
他點點頭,捉起小奇捏在掌心沒作聲。
「沒壞心思?沒別念頭?毫無所求?」她邊問邊疑惑地哼了哼,「你是不是壞事做多了,在和菩薩套交情?」
「普救眾生,濟世為懷,」他一臉聖潔光輝,「這世上,多個神醫許能多拯救幾條生靈。」
「偉大!」她冷冷道,在藥櫃前磨蹭老半天後,終於鼓起勇氣抬起螓首喊出聲,「朱大哥!」
這邊朱佑壬正背對依姣將小奇握在手心裡逗弄,「朱大哥」三個字嚇得他鬆開它,小奇不會飛,在空中振拍翅膀後滑落於地,嘎嘎嘎亂叫聲,弄得他身上全是羽毛,他沒在意轉身覷著她,一邊掏耳朵一邊瞪大眼怪叫。
「水餃妹,你……你方才叫我什麼?」
依姣杵在藥櫃旁漲紅臉,卻無論如何再也擠不出那三個字。
朱佑壬睇著她搖搖頭,一臉無可奈何,「說吧,三個字換一個請求,你若非當真有求於我,可不會喊出那三個字。」
她斂下眼眸,尋思良久,整理完思緒後才再度開了口,「我知道你聰明又有本事,普天之下,似乎還沒有難得了你的問題……」
「所以……」他環著雙臂,懶洋洋的笑裡是暗沉的芒,對這丫頭突然硬扣在頭上的高帽毫不心動,「你想我幫你什麼?」
「我想你幫我……」她咬咬牙,逼自己拋去羞赧,「得到一個男人!」
朱佑壬怪笑,眼眸深處是玄思。
「你要男人該找的是媒婆而不是壬王,」見她漲紅臉扭過頭,他歎氣斂笑正經道:「那男人是你師兄辛步愁?」
「你怎麼知道?」她轉回滿是訝異的看著他。
「郎騎竹馬來,遶床弄青悔!」朱佑壬吟道:「水餃妹十六年的歲月裡都是在山裡過的,幾根指頭數來數去又怎會猜不出你喜歡的是誰?」
她只聽著不出聲。
「那麼你師兄呢?」他勾著笑好奇問:「他對你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