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笑的人都相信,功課一落千丈的何憐幽惹到了這麼多事,恐怕會是唯一升不上三年級的人了。
今天是期末考的第一天,考到下午三點就放學了。
何憐幽沒有告訴司機,因為她必須去證實一件困擾她近二個月的事。她已經快兩個月沒有來潮了。
十七歲的身體容易受孕嗎?
沿著校門外圍走長長的圍牆通向市區的方向。近日來產生暈眩、食慾不振的現象。如果他真的讓她有了身孕,她的未來又添了更多的變數。
王競堯不見得喜歡孩子,他只是容不得被拒絕而已。她若有孕,只代表他是無人可違抗的,不是因為他愛小孩。那種男人既沒有心,那來的愛?
「呦!這不是我們的校花大美人嗎?」
幾個高大的同校男生圍住了她;這地方恰好在圍牆的死角處,不會有路人經過的地方。
每個學校都會出現幾個混混,宏觀高中也不例外。眼前這三人是訓導處如雷貫耳的人物,滿臉邪氣與橫肉,正色迷迷且不懷好意的看著她。
何憐幽背抵著牆,警戒的看著他們,沒有開口。
「我們還當你是聖女哩!哈!原來是個婊子。」中間那人尖銳的邊說邊笑,眼神不善的上下打量她。
「是呀!與其跟一個糟老頭,不如跟我們吧!」我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真正的男人……」
她蒼白的面孔保持無波表情,內心得恐懼卻不斷擴大。匆匆往側方要逃,卻被最旁邊的男子抓了回來!為了避開他的輕薄,她踉蹌的跌回牆身,被腳下石子絆了下,跌倒在地。三張獰笑的面孔不斷在她眼前放大,但她只感覺到腹部的絞痛與下身流出的熱燙液體。哦!老天……
「喂!住手!你們在做什麼!」
幾個鄰校風評不好的學生跑了過來!
她已無法意識到身邊事物,死命咬住下唇,半直起身,看到血液流到小腿處,她幾乎尖叫出聲!不必檢查了……她果真有了小孩……也正在流失之中……
「老林!快去找王老大!我們先送她去醫院!」一名微胖的男子扶起她,叫其他同伴去叫車。
「你……是誰?」何憐幽無力的問。
「何憐幽,你別怕!我們是『平和』高中的人,我們知道你是王老大的女人,我叫湯文吉,叫我阿湯就行了!」
救了王老大的女人是何等風光的事!也許,也許他們可以經此一事進入「豹」集團中發展,而不是當個不成事的小混混。自從當初看到王老大以「上禮」待她之後,他們幾位崇拜王老大的人常在暗中注意何憐幽的事;直到這個月在聚會中發現「宏觀」高中的太保有意沾她,更是特別注意了起來,果真逮到他們的行動了!
也許是醫術發達,或是搶救得宜什麼的,孩子沒有流掉。
王競堯出現在病房中時,她正撫著小腹,失神的看著窗外。
「憐幽。」他扳回她的面孔面對他。
「孩子沒有掉。」
他沒回應,梭巡她面孔,檢視她身子,然後低沉的問:「為何不等車來?」
她沒回話。如果沒有遇到麻煩,她會去檢孕,甚至會直接拿掉。這件事必定會嚴重引爆他的怒意。他也許有了察覺,才會這麼偵視她。
「我該給你一巴掌。」他眼神極其冰冷,語氣輕柔若無。
一巴掌?那為何還不下手?他不必怕會打掉孩子。他不允許她擅自主張生命的去留,但他允許他自己。孩子生不生不是問題,他要的只是完全的控制。
她的眼神秘露了幾分害怕,所以不敢與他對視。怕接下來會流出恐懼的淚水。
「走!」
他粗魯的抓起她,走出醫院。
不理會他加諸於她的疼痛以及她小腹仍存在著的痛,他沒有憐香惜玉的心腸,誰惹了他,誰就該死。
※ ※ ※
他足足有八個月不理會她,不管她的生死,不管她正懷著他的孩子。他沒來看她,沒踏入別墅。
孩子在二月來臨,早產、難產,並且差點血崩。
懷孕耗去了她所有體力,十八歲的身體贏弱得不適合生產。她以為她會死去。但在產後第三天真正清醒時,才知道她仍活著。大量失血使她比屍體難看不到那兒去,她睜開眼後,沒有驚動任何人,呆茫的看著粉紅的天花版。生育的過程是她此生的夢厴!她生了三天,孩子不肯下來,也來不及剖腹處理。骨盆已經開了,但才發現胎位不正,而且帶纏住胎兒的脖子。即使生得出來,也足以勒死孩子。於是醫生抱怨她沒有產檢,而門外有人放話一旦她死掉,他會炸掉全醫院、殺了所有人。
准爸爸的心態吧!醫生在咕噥。直到有一位醫生從美國被綁來!那個冷汗直冒的醫生是舉世聞名的婦產科權威!告知了外頭那男子不是在開玩笑後,全醫院陷入恐慌,因為產婦真的很危險,孩子也很難保住。
她忘了孩子是如何出來的,當醫生大吼「止住血,快!」時,她已昏迷。心想死了也好。可是人類本能的求生意志並不順她的心,她活了過來。
右手上方吊著血袋。腦中茫然的一再回想他是否決定放她走了?極其實那八個月一直有人傳消息給她,尤其是龐非,相當樂意的告訴她王競堯又養了情婦的事,以及與黃順伶訂婚的消息。那麼,他願意放她走嗎?
病房的門被推開,穿粉紅衣裳的護士抱著一個孩子進來,滿臉是笑的對她道:
「唉呀!你可醒了!快來看看你女兒,與你一樣美麗呢!
孩子放入她身側的床上。何憐幽微微支起身,看向那早產半個月的小東西。像她,沒有錯。只是那一雙神氣的濃眉來自她的父親。是個女兒,從她體內剝離出來的生命體。這一刻,說不感動是自欺欺人。
嬰兒的腳上掛著名牌,上面寫了三個字:何掬幽。
何憐幽怔住了!為什麼?當然她不寄望王競堯會承認小孩為王家所有,但那名字與姓氏……他怎能容許他的所有物標上他人的色彩?掬幽?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