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麼樣?」她的嘴角微微地漾起看不見的笑紋。
余駱非瞅著她終於有的「笑容」,眼神裡終於滿意了,他端起「長輩」的臉孔,有板有眼的說:「身為你的『堂叔』呢,看到你昏倒在路旁,送你來醫院,這是責無旁貸的。」
話是這麼說,那語氣裡可是明顯有著邀功的意味,接下來的話就不難猜想了……樊千夜倒沒有開口,就等著他繼續說。
余駱非眸底一個狡黠的乍閃,接著說:「而身為『侄女』的你,理所當然啦,知道『堂叔』有困難,也該幫幫『堂叔』的忙嘛,你說是不是?」
樊千夜望著他,「你有什麼困難?」
「真高興,你承認我是你的堂叔了。」余駱非隨即湊近她,挨著她笑嘻嘻地支起下巴。
樊千夜一愣,眉頭一攢,不悅地瞪著湊近的他,「你耍我?」
「當然不是啦,哪有堂叔會耍侄女的,我說的都是真的,只是你承認是我的侄女,那我們就更好說話了不是嗎。」余駱非那緊攀著關係不放的笑容裡明顯寫著有所求。
樊千夜實在被他挑起了好奇心,「你說說,要我做什麼?」
余駱非牽起他迷人的笑容,彷彿有意要吊她胃口似的,開始扯起一堆旁話,「余氏家族裡面,出的都是青年才俊,包括余冠的兩個兒子,你的兩個哥哥,而你堂叔我呢,是整個家族裡最沒有出息的,好的形容詞完全落不到你堂叔我身上,倒是那些『浪蕩子』、『流氓頭』、『老鼠屎』之類的,全讓我一個人包辦了,你堂叔我啊,坦白說,已經被掃地出門了。」
說到這裡,余駱非停了下來,忍不住要對樊千夜多睇兩眼了,原以為他說沒兩句就會被打斷的,她卻連吭都沒吭一聲,甚至連表情都沒變一下,她一貫是這麼冷靜,不表現出情緒的?
「你還想聽我繼續說嗎?」余駱非又把那張俊朗的臉孔湊得更近。
「我不是在聽你說嗎?」樊千夜淡淡地反駁了他,然後靜靜的望著他。
真有個性,不知道那個讓她懷孕的男人是怎麼辦到的,這倒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余駱非還真想看看那個男人是不是有著三頭六臂,再不!是不是全身燃著一團火,否則如何能跟這個女人擦出火花?
「好吧,我直說。我在搞一個園藝,需要幫手,不過我不太有錢,請不起人,如果你肯來幫我,包吃、包住,如果有賺錢,我會多少分你一點,怎麼樣?」
樊千夜皺起眉頭,「我不需要你幫我。」
她知道他在想什麼,她說過不需要余家人幫忙,管他是不是被掃地出門,套一句他的話,在血緣上,事實就是事實,不容爭辯。
「誰幫誰倒還不一定,我得先把話說在前頭,這份工作很辛苦的,不但得早起晚睡,做的還都是勞力工作,一點也不輕鬆。我是看你走了一天的路,沒吃沒喝,卻連一個累字都沒喊出口,看起來還挺耐操的,才有這個提議。說到幫你嘛,我可以坦白告訴你,如果是讓你來白吃白喝,我可沒這份能耐。」他靠向椅背,抱起胸膛。
樊千夜直視他的目光,從他坦然的眼神裡,審視了好半晌,「你能發誓,絕對……沒有『他』的援助。」
余駱非笑起來,隨即朝天舉起一隻手,「我余駱非對我親愛的侄女發誓,如果沒有把我的侄女操到過勞死,我余駱非這一輩子永遠發不了財,永遠無法風光的走進余氏家門。」
「我要你告訴我,絕對沒有『他』在背後插手。」樊千夜堅持的說。
似乎他的幽默還是得不到美人的一笑,余駱非聳聳肩,「好吧,我發誓絕對沒有餘冠,純粹是叔侄女之間的交易。」
樊千夜點點頭,「我還有一個條件。」
余駱非受不了地拍一下額頭,「雖然我是不打算付薪水啦,不過到底我還是老闆,請你也尊重一下嘛,哪有那麼多條件的。」
樊千夜不理他的呻吟,直接說:「如果我再聽到一個堂叔、侄女的字眼,這個交易就自動取消。」
「什麼?我可是你的親——」
余駱非立刻不服地抗議,但也立刻在樊千夜的眼神下自動「銷聲」。
「好、好、好,誰教我有一個六親不認的——」
「什麼?」
「還能什麼?你啊,小心我讓你沒吃沒喝沒睡,整日操死你,讓你比阿信還苦命!!」
第三章
出院以後,余駱非開著他那輛惟一的貨車來接她,沒有多久,他們來到一個遠離塵囂、位在半山腰的地方。
「到了。」
車子停在一棟木造的房屋旁邊,余駱非下了車,先幫她把行李搬進去。
樊千夜也下了車,隨即映入眼簾的,是廣闊的藍天白雲,一片青山裊裊,躍入耳裡的是一聲聲不斷的潺潺流水,她呆站在原地,望著遠山,聽著泉湧,剎那間全身彷彿貫入一股清流,讓她的心底有莫名的感動……
余駱非走出來,看見她站著不動,然後看見她臉上緩緩洗去了陰霾,無聲無息地泛上了光彩。他揚起嘴角。看樣子,好像不只他一個人懂得欣賞大自然的魅力。
「還喜歡這裡嗎?」余駱非走到她身邊,隨著她的目光,望著那不動的、給人沉穩安心的感覺的青山。
樊千夜臉上好不容易泛起的光彩,在瞬間轉成了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沉冷。
「這裡很好。」她平穩的語氣裡不透露半點感情,很快的轉身,走入屋裡。
余駱非回頭望著她的背影,望著她那飄逸的長髮,那脫塵的身影,不自覺地歎氣。
「這麼美麗的女人,笑起來應該是很好看的,真可惜。」
※ ※ ※
這片土地是余駱非從他的母親那兒繼承來的,在居住的木屋前面,是一片廣大的綠色草皮,木屋的左側,有溫室,還有一排排的平架,上面擺放著經過修剪、雕琢、精心照顧著的盆栽,這裡有著余駱非幾年來所有的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