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映在玻璃窗上不悅的陰鬱目光緩緩的沉澱,他轉過身,面對孟得年只剩下不透情緒的平板神色,「總栽。」
孟得年把眼光一瞪,你到現在還不改口?」
李斯一怔,彷彿到這一刻,他才真正體驗到結婚所帶來的某些必要的改變,像對盂得年的稱呼。他一時難以習慣,低沉而短促地喚:「爸。」
孟得年拍如李斯的肩膀,滿意的揚起嘴角,「李斯,你本來應該是我的兒子,是你不肯改姓,我才以監護人的身份收養你,沒有想到結果你還是要叫我一聲爸爸吧?哈哈。」
李斯望著眼前白髮蒼蒼的長者,雖然他沒有改姓,孟得年待他還是如親生兒子一樣,孟絳兒有的,孟得年也一定為他準備一份,在孟家,傭人們也是喚他為少爺。李斯在國外求學三年,孟得年每年到國外為他過生日。孟得年對他的用心,他看在眼裡,感激在心裡。
若非有孟得年過去為他所做的一切,便不會有今日這一場婚禮。看到盂得年的笑容,李斯的不悅與惱怒才暫時拋開。
孟得年望著李斯,就好像著看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本來應該是絳兒搬過去跟你住,現在卻要你搬回來。雖然我私心裡是希望能夠三代同堂,不過我也明白你的想法,你能夠包容絳兒的任性,我很感激。」
孟得年雖然只有孟絳兒一個女兒,但是他無意以招贅的方式為孟家延續香火,他只要求他們將來要有一個孩子姓孟。
對這極自私與不擇手段的婚姻,李斯唯一對孟絳兒沒有苛責的只有她對孟得年還算孝順這一點,是孟絳兒先提起孟得年將因為她的出嫁而孤單,希望婚後能夠同住,李斯為了報答孟得年的養育之恩,也答應。
「爸,我哪兒有任性,人家只是離不開你嘛。」孟絳兒重新換好了一套淡紫色的細肩帶禮服,和一個成熟沉穩的女子走出更衣室。
「姨丈,時間差不多了,該讓他們出去了。」鄭夕繪看看表,她是今天的伴娘之一,是大孟絳兒十歲的表姐,三十一歲的年紀,已經繼承父業,成為一家醫院的院長。
李斯望著孟絳兒,她的額際上繳著水滴狀寶石頭飾,凹凸有致的身材在合身禮服的托顯下更為婀娜多娶,臉上的妝把她的美麗襯得更為亮眼,今天的她,應該是美得無與倫比,而他,應該是天下男人羨慕的焦點,然而他所看到的,卻是她迷人的裝扮下,那一顆狡猾任性的心,他怎麼樣也無法覺得她美麗,更不認為自己是幸運。
孟絳兒眨著一雙純潔又柔媚的眼睛,始終用微笑望著李斯,儘管她清楚的看到他濃眉糾結,優美的唇線緊抿,剛毅的輪廓僵硬,甚至連眼神都帶著濃濃的愁鬱,她迷人的笑容也未減分毫,就像一個淘氣、愛惡作劇的精靈,看到受她捉弄的人愈是大傷腦筋,她美麗、純潔,無辜的笑容就更為燦爛。
新娘主動勾著新郎的手臂,兩人一同走到會場,接受親朋好友的歡呼和祝福。
宴會熱熱鬧鬧的舉行著,到中場,李斯好不容易找到借口離開會場,到休息室透一口氣,他正打算把門反鎖,卻發現有一股阻力,他拉開門在和他對等的高度下,迎面一張迷人的笑臉。
「是你啊。」李斯臉上緊繃的線條鬆懈下來,放棄鎖門,讓杜旭炎進來。
杜旭炎是李斯的國中同學兼死黨,今天的伴郎之一,他是一位婦產科醫生,開朗而直率,和正經嚴謹的李斯是完全不同的個性。
「恭喜你啊,新郎倌,抱得美人歸的感覺如何?」杜旭炎戴著鑲金邊的眼鏡,淺褐色的頭髮用發帶來在腦後,額前垂著一撮短髮,略帶著慵懶和性感,他是一位婦產科醫生,同時也是一位業餘服裝模特兒。
「別說了。」面對好友明知故問的挪揄,李斯不悅的蹩眉。這樁婚姻內情,杜旭炎是完全曉得,一個月前李斯帶孟絳兒去的就是他的醫院。
杜旭炎笑著搭上好友的肩,「何必那麼認真呢,絳兒也許有她的苦衷也說不定,你都已經跟人家結婚了,就著開一點吧。」
「今天娶一個會耍手段的老婆的人不是你。」李斯撥開他的手。
杜旭炎斂起笑容,若有所思地看著好友,突然語重心長地說:「李斯……對絳兒好一點吧。」
李斯轉頭,狐疑地瞅著社旭炎,「你為她說話?」
杜旭炎瀟灑地聳肩,嘴角又勾起迷人的微笑,「如果可以過和樂的生活,何必把自己看得太不幸?你和絳兒的婚姻能否幸福,其實就看你願不願意去扭轉心態而已。」
「你說得簡單。」李斯瞪他一眼,只覺得他是幸災樂視,一點也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拜託作出去,讓我靜一靜。」
「行。不打擾你了。」杜旭炎擺擺手,很合作的走出去,並且體貼的幫他把門反鎖。他知道他正為今天晚上的新婚之夜煩惱。
杜旭炎可真好奇,不知道李斯和孟絳兒會有怎樣一個新婚之夜?這個正經嚴肅的男人,八成會打算在沙發裡度過,不過碰上了孟絳兒—一今晚可精彩了,真可惜沒有事先在他們的新房裡裝一部針孔攝影機。
☆ ☆ ☆
孟家的房子是一棟獨門獨戶的別墅,位在僻靜的半山腰上,有廣大的庭院、花園、游泳池。鄭夕繪的家就在隔壁,她和李斯也算是青梅竹馬,而她的追求者正是杜旭炎。
今晚的夜似乎特別的靜。
李斯是滴酒不沾的人,即使是在完成人生大事的這一天也不例外。
孟絳兒從浴室出來,李斯已經換上一件深藍色睡衣,在起居室的沙發裡放好枕頭、棉被,閉眼就寢。
孟絳兒裹著身上性感柔軟的紅色睡袍,眨著一雙無辜的眼睛,不死心的在他身邊坐下來。
「李斯……」她輕柔地喚他,輕輕地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