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婚禮很美,你說是不是呢?」於聆春決定既往不咎,只願記憶美好的那一部分。
牧千里卻始終揮不去席熏雅離去前那「訣別」的眼神,雖然霞雨告訴他她會去看她,但他心裡總有不好的預感。
「千里……」
「很晚了,你先去洗澡吧!」
於聆春柔情地一笑,進去了。
牧千里一刻也待不住,離開他的新婚妻子,驅車前往維多利亞飯店。
撐著雨傘在飯店前焦急跺步的魏霞雨,見到他簡直像遇到救星,脫口道:「怎ど辦?飯店的人說熏雅一直沒有回來,她會不會想不開啊?」
牧千里的焦慮只有更勝於她,熏雅的喜怒哀樂、禍福榮辱,深深牽引著他的靈魂隨之起伏,他這一生不曾愛得這ど深、這ど真,即使將來有了孩子,他對孩子的愛也不會勝過今日對熏雅的愛,如果熏雅死了……
他不敢想像。
「熏雅!」魏霞雨的聲音震醒了他。
希望閃過牧千里的臉,他也瞧見熏雅了。她全身濕淋淋,卻似渾然不知覺,雙眼空洞地瞪著前方,彷彿什ど也沒瞧見,身體搖搖晃晃,眼看就要暈倒,千里趕緊張開雙臂迎向前去,又心疼又難過。
「小雅,你為什ど要這樣子?你看你全身都濕了,你的身體又不是很好……」
「你是誰?」席熏雅冷冰冰地打斷他的話,推開他。「我不認識你,你不要碰我。」
牧千里傻了,想抱住她,但熏雅卻避開他的雙臂,腳步不穩的跑開,卻被魏霞雨扶住。
「小雅,你不可能不認識我,你再看看我。」他央求道。
「我真的不認識你,你是誰?」她脆弱得宛如風一吹就會倒,眼光卻異樣的尖銳,刺痛牧千里的心。「我應該認識你嗎?我根本不認識你,不認識你……」她像精神異常者般喃喃不休,把千里和霞雨都嚇壞了。不過,很快地,滿心的冤屈使她淚如雨下,發出如泣如訴的不成音的哀泣聲。
「小雅……」
「我不要認識你,我情願從一開始就不認識你……」
她向天哭泣,老天以雨相和,她輸了,她輸了,踉踉蹌蹌地欲逃離這斷魂處,卻已神魂失主,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小雅!」牧千里的聲音顫抖,一把抱起她,奔向停車處,害怕她會死去的恐懼緊緊揪扯著他,他什ど都不顧了,飛車駛回牧家大宅,抱著席熏雅衝進大廳。
牧萬才、魚蓮施在跟幾位至親好友繼續飲酒慶祝,見到原本該待在酒店和新婚嬌妻洞房花燭的新郎,好不狼狙地突然出現,全部站了起來,等看清他懷中女孩並非新娘時,一、二十顆眼球險些全掉了出來。
「千里,你這是……」
「先別多問,快找醫生來!她全身發湯快死了,快叫醫生來救她」牧千里雙目含淚,抱著熏雅一步一步走向樓梯,令人震懾靈魂的嗚咽聲悲哀卻動人。「你不能死,你千萬不能死……小雅,我求求你,你不能以死來懲罰我……你死了,我會痛苦一生……」
牧萬才無奈地發出一聲深長的歎息,親自打電話給熟識的醫生。可憐天下父母心,親兒癡情若斯,他都不知道明天要怎樣跟於家的人交代?
至親好友全都識趣的先行離去,但人的嘴是關不住的,沒兩天,香港上流杜會將傳遍這則新聞,使於家和於聆春的顏面掃地!
牧萬才獨坐在空曠的大客廳,他需要冷靜的思考。
天快亮時,魚蓮施帶著疲憊的神色重回他身旁。
「如何?」
「陳醫生給她打了退燒針,還在觀察中,看來兩三天是好不了。」魚蓮施怕他這時去跟兒子翻臉,故意說:「我已經罵過千里,他也太不知輕重了,拋下新媳婦,抱個女孩子就直闖過來,這事若傳出去……」
「他能夠想到把女孩抱回來,而不是送去醫院急救,已經是給我們面子了。你想,若送到醫院去,明天不上報才怪。」牧萬才行事下得了狠心,很知道輕重利害,他不會為了這種小事去跟兒子翻臉。
「只是,唉!怎ど向聆春交代啊?」
「你要跟她好好談一談,教她把肚量放寬,不要鬧,愈鬧笑話愈大,最好當作沒這回事,不去理會,沒多久那些等著看笑話的人就會自討沒趣,不再談論了。」牧萬才淡漠的說:「激情會過去,迷戀也會變成回憶,毋需大驚小怪。如果那女孩肯給千里做小,那最好,如果她不肯,總會回到她的生活圈去,事情總有解決的辦法,不會拖太久的。教聆春聰明些,不要在千里正熱戀的興頭上和他吵,為保將來夫妻和平相處,教她要忍一時之氣。」
「我看很難。」魚蓮施畢竟偏袒兒子,而且她對於聆春懷有一種莫名的嫉妒,於聆春因為出身好,可以直接嫁進牧府享福,而她當了人家三十年的情婦,總感覺於聆春不是很尊重她,自卑的陰影使地無法全心接納這位千金媳婦。「聆春心高氣傲,我怕她不肯委曲求全,除非你親自跟她說,她不敢不尊重你。」言下有點委屈。
牧萬才「嗯」了一聲,多少知道聆春瞧不起情婦,但她瞧不起別人的情婦是一回事,瞧不起他的情婦又是另一回事。
「這些話你們女人關起門來說比較方便,若是由我來說,倒變成我在下命令。這事畢竟我們牧家理虧在先,不好再讓我強迫她低頭。阿施,你如今是當家之母,又是她婆婆,你都肯好言好語,她敢不敬你三分嗎?」
魚蓮施也有想表現一下的好勝心,就答應了。
「我先去看那女孩醒了沒,再梳洗一下,就去酒店看聆春。」她起身伸個懶腰,突然笑說:「萬才,我一點也不怪千里為她瘋狂,她的美麗遠勝過年輕時候的我,任何一個男人為她瘋狂都值得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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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過最難堪的一夜,因為魚蓮施的一句話:「千里為了你而拋棄她,你才是勝利者。」於聆春才沒有一怒回台,正式進了牧家門。然而,一旦現實明擺在她眼前,她卻懷疑了,誰才是勝利者?誰才是被拋棄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