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應該還會安排對像給我……」她聽出他語氣中的威脅,卻奇異地不覺得有任何壓力。
生活裡多了一個桑子神,真的好好,他給了她可以依靠的感覺,雖然他們是這樣的陌生。
「你就不會推掉嗎?」這種事情也要他來教!
想起咖啡廳他引來震驚的宣告,其中的真實性,只有當事者兩人知曉,「今天謝謝你,委屈你假裝是我男朋友……」咬著唇瓣,眼眶泛著熱氣,她很誠心的感激。
「沒有委不委屈,大家都是同等的人類,你這樣說,不是像那對母子一樣昏庸無知了嗎?」桑子神眉心微攏,不明白這群人的觀念怎會這等迂腐。
她的哭腔令他心緒浮躁,很難撫平。
「桑子神,你很了不起吧?」話鋒一轉,莊曼突然一問。
「什麼意思?」她終於要問到重點了。
「白再優和他媽媽一看到你的名片,就立刻噤聲不再說話了,你的來頭一定很大。」
「他們被我唬了,那是我以前老闆的名片,他挺有名氣的,像白家那種小人物當然畏憚。」面對她的疑問,桑子神早準備好了說辭,繼續說謊。
他們四兄弟在社會上所擁有的地位已不遜於盜王古煌了,四人各自擁有一片天,他們個性迥異,性格也不同.但只要喊出名字,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是誇張了些,可至少社會上一些擁有身份地位的政商絕對都認識。
「真的嗎?」莊曼很難不懷疑,因為在遞出名片的那一瞬間,桑子神的每一個舉止、說出口的每一個字,彷彿都挾帶著龐大勢力,威脅著他們對他俯首稱臣。
「我如果有那麼不得了的身價,有必要住在你這兒當小白臉讓你養嗎?」他故意自嘲,降低她的存疑。
「你才不是小白臉!」她立刻駁道,「你又沒花過我的錢,反而每次出門都刷你的卡……」愧疚加深,難為情加重,她關心起他的經濟負擔,「桑子神,你再不找工作沒關係嗎?」
「我不是一口氣繳了六個月的房租嗎?」現在一個月都還沒住滿,不會又要收租金了吧?他已經盡量幫她分擔開銷了。
「我沒有趕你走的意思!」莊曼趕忙澄清,「只是我給外人的印象成天渾渾噩噩,你若常和我走在一起,也許人家會誤以為你真的游手好閒、不務正業。」
「游手好閒卻不會餓死,他們應該很羨慕吧。」世俗的眼光若常擱在心上在意,人生就沒有樂趣了。「由他們去說吧,只要你不當我是小白臉一樣唾棄就好了。」
每天無所事事,女人是不太能相信這種不可靠的男人;他只怕她拿他當沒有前途的男人看待。
「我不會。」她很肯定的說。
氣氛沉澱了一會兒,莊曼偷覷著他,在心中斟酌再三,鼓起勇氣問了逃避好久的問題,「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我希望你能老實告訴我,毋須顧忌是否會傷害我。」
「問吧。」她在和自己的心拔河,他看到了,很想知道是怎樣的事情讓她如此懼怕,露出幾近緊繃的神情。
「是不是男人都不喜歡像我這樣的女人?感覺我很邋遢、很散漫……」勇氣到此宣告用罄,害怕聽到殘酷的答案,眼淚已在醞釀。
桑子神瞅著她,感覺得出來這個問題已困擾她許久的時間,卻不懂她為何那麼在乎別人的想法。
這就是她隱瞞的秘密嗎?那麼簡單的一個問題?
見他遲遲不語,莊曼的心涼了,是前所未有的刺痛,就算親耳聽見批評的話語都沒有那麼痛……
他不會知道,當他在白家母子面前,告訴他們她是他的女朋友時,她的心有多快樂,就算只是假裝,其實只是幫忙,她還是很高興。
收納她黯然的神情,桑子神拍拍她的頭,笑了,「你今天比較像個女人了,也懂得多愁善感了!」
知道她也有沉靜下來思索的時候,他寬心了,這說明了她會在心裡分辨他待她的態度,然後漸漸明瞭他的用心……
他不會是對牛彈琴。
桑子神轉身回房,莊曼愣在當下,良久良久才回神。
什麼意思?他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他怎能把話胡亂說一通,弄得她心緒不安後,瀟灑地把事情全部交還給她?
他的態度令她胡思亂想,他不能就這麼拍拍屁股走人——
這算什麼?
莊曼發現自己的心狂顫著,跳著莫名的期待與欣喜。
第五章
翌日一大早,莊克己的關心透過電話線火速燒來。
「曼曼,白家一老一少真的羞辱你了?」
「爸,你怎麼會知道?」莊曼睡眼惺忪的撐起身子接電話。
「剛剛那個白目的女人打電話來告狀了!」莊克己捺著性子聽完那個瘋婆子的叫囂,自她刻薄的字裡行間,不用腦子多想也知道,當時女兒受了多少的委屈。
什麼叫他的女兒配不上她兒子,光聽就教人生氣。
「該死的白家,若不是我老了,行動變得遲緩,一定去搜空他家!」他義憤填膺的獅吼,不住地拍打桌子。
「爸,你不要逞強了……」莊曼胸口燒著心酸的感動,刺激她落淚。
她有一個刀子口豆腐心的父親,雖說他常當面嘲笑她的莽撞冒失,諷刺她沒人要,但她知道他對自己的關心,他想傳達的意思很清楚——即使她再怎樣不行,依然是他莊克己的寶貝女兒。
他處心積慮安排她的人生大事,其實目的只有一個——他希望她能從那個泥淖中爬出來,重新相信自己。
幾年來,不是她喜歡一個人獨處、一個人生活,她其實並不懂得享受寂寞、玩弄孤單,只是他們都忘了,根本沒有男人忍受得了她丟三落四的生活習慣,與改正不過來的迷糊個性。
「我的女兒再怎樣不好,由得她來評論嗎!?那個老怪物、醜八怪,妝畫成小丑的老女人!」
「爸,沒事了……」在曼暫且忍下內心將要傾巢而出的情緒,安撫著患有高血壓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