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扮演一個合格的妻子,她好久沒有使性子、發脾氣了,可是現在她好想對他大叫,很大聲的罵他,也許再餵他幾個拳頭……
她真的很生氣,非常非常的生氣。
她從來沒受過類似的委屈,或許該說從小到大,每個人對她的要求總是百依百順,她不曾認識「委屈」兩個字怎麼寫。
「你真的認為我是他說的那種男人?」范羿行很失望的問,他以為她懂他、相信他的。「你在懷疑我的忠心嗎?」「我只是想知道她是誰。」望著他的神情,金雀兒不禁有些後悔,他的樣子像是難過她的欠缺信任,那坦蕩蕩的表情好似在控訴著她不該存生的懷疑。
她突然想將那個疑問收回來,可是那就像不經意潑出去的水,想收卻難以收回。
懷疑……她會懷疑,原來是因為嫉妒。
她一直認為感情該是公平的,她的心裡只有他一個人,他也該滿心滿眼全是她才是。
她相信他對她的忍讓與體貼都是真的,既然兩人相處得如此融洽,為什麼他的心還容得下其他女人?
「於虹只是一個朋友。」范羿行簡單的介紹,卻聽得出語帶保留。
「比妻子更重要的朋友嗎?」李貫中存心落井下石,執意追問到底。
范羿行雙眼危險的瞇起,沉冷的音嗓傾洩而出的聲音令人不寒而慄,「李貫中,這裡是金嚳集團的屬地,不是貴府的新元銀行,我有絕對的權利阻止你在這兒放肆。」
「於虹,你先回去,我再打電話給你。」轉頭給了身後的女人一句話。
「不行!」金雀兒突然出聲,很不是滋味的撥開他放在自己臂上的手,衝至兩人之間。
「她不能走,你沒告訴我你們的關係之前,她不可以走!」范羿行的行徑讓她覺得他想保護這個名叫於虹的女人,彷彿認定她與李貫中會傷害她似的。
意識到他可能的想法,她再也隱忍不住心中鼓噪的情緒了。
他關心於虹的心情比在乎她來得多!
這是第一次,他在她面前隱藏事情,以往不管她問什麼,他都是知無不言,也從不逃避她的問話,可是,為什麼一牽扯到於虹,他就變了?
「雀兒,不要無理取鬧!」氣氛霎時僵凝住了,金雀兒也愣住了,「男人想逃避事情時,是不是一定會說是女人無理取鬧?」她幾乎找不到自己的聲音,喉嚨像梗著什麼,好苦、好難受。
他總是把她當成瓷娃娃般呵護,不許她做這做那,現在甚至連關心干涉的權利都不給她。
她是他的妻子,他怎還能和其他女人之間擁有她所不知道的秘密?
終於,她的淚水奪眶而出,方才是太過震撼,以至於腦袋空白一片,直到此刻才落下淚來。
「沒有人對我這樣凶過……爺爺不曾對哪個奶奶說過重話,爸爸對媽媽們也很縱容,我們家的男人不會用這樣吼罵的語氣和女人說話……」她幻夢中的夫妻生活不是這樣的。
初見她的眼淚,范羿行的心揪了起來。
金末日說過金雀兒的種種劣行與善變的個性,記憶裡從沒聽說她為了哪件人事物掉過眼淚,可是現在他卻讓她哭了。
他很明白無理取鬧不全然是她的錯,若不是他的心虛隱瞞與自卑心境,不會引來她的反抗。
「你真的想知道?」「羿,不要——」於虹拉著他,對他不住搖頭懇求,希望他打消主意。
他回給她一個抱歉的眼神,「於虹是我在孤兒院一起長大的朋友。大四以前,我們一直住在一起。」不只金雀兒,在場的另外兩人皆倒抽了口氣,很難想像清靈絕美如於虹這樣的女人,竟也有段不堪回首的過往。
但真正令金雀兒震撼的卻不是於虹的孤絕。
她的反應向來遲鈍,可當范羿行說完話的當口,她憶起了一件相關的事實,一個她不願在此時聯想在一起的事實。
三哥說過,范羿行在大四那年和女朋友分手……那個分手的女友就是於虹嗎?
「你算什麼妻子?」身世被當眾說破,於虹柔弱的表相已不復見,目光炯炯地瞪視著金雀兒。「這種咄咄逼人的態度,看了就令人討厭!」「我沒有那個意思……」目光望向范羿行,他卻迅速的別開臉,神情很複雜。
「沒有嗎?」她冷哼了聲,「在外人面前不懂顧全丈夫顏面的道理,逼著他非得憶起那段修澹的年少,這是一個體貼太太應該有的行徑嗎?!今天換作你是孤兒,你覺得當眾承認這樣的出身是很光榮、很值得炫耀的一件事嗎?」「於虹,夠了,別再說了!」沉寂多時的自憐從方纔的不安開始,逐漸佔領他的心扉,強行截奪去原有的沉穩,此時此刻的范羿行,只像是被人戳傷的動物,痛楚燒進骨子裡,令他痛不欲生。
孤兒的事實不曾讓他如此難受過!當著迷戀金雀兒的李貫中面前敘述此事,他的自尊強烈受損,心情凝重得不堪負荷。
李貫中生長在一個正常且富裕的家庭,比起自己靈魂的殘缺,他健全的人格更適合雀兒吧。
「范范,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在他臉上清楚地讀到傷痛,自責頓時席捲上心頭,慌亂了金雀兒淚痕未乾的臉蛋。
「少假惺惺了,你們有錢人最擅長的就是諷刺和譏嘲!」於虹用力推開她,面目扭曲的叫喊:「你們的婚姻根本就是個錯誤,無知幼稚的你配不上羿!」「你亂講!」范羿行的不語急壞了金雀兒,好怕自己方纔的言行落入他眼底耳裡全成了不懂事態輕重的孩童耍脾氣的舉動。
「范范,你不可以相信她,她是個壞女人!」驚慌罩在仰起的小臉上,激動的抓著他的手臂迫切解釋,「她是要我在樓下等不到你,希望我生你的氣,等我們吵架她才能趁虛而入……」「住口,不許你說這種話誣蔑人!」范羿行緊擰雙眉,反手鉗握住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