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理智無法取代情感,出軌的心難以拉回正道,就算已經知道結局,也無法改變偏離的事實。
該遺忘了,該學會面對現實,別老以為生命中會出現奇跡偷個空檔,荷花小跑步地來到她的身邊,帶著喘氣的聲息,看見瘦了一整圈的她,眼眶起了紅絲,心疼地說:「小悠,真辛苦。太夫人真狠,讓弱女子做這樣的工作,你是不是哪裡得罪她了?咱們找景總管說說情,再不然,請少爺出面替你緩緩吧。」
「不用了。」揮去額頭上的汗水,出口的言詞絲毫不帶感情,「沒有人會替我開口,少爺昨天就回來了。」而特地把消息透露給她的,正是閒暇散步到柴房的太夫人。
「回來了?少爺定是不知曉你的處境,我快去告訴他。」荷花熱心地說,上次少爺出面救人,是因為小悠的懇求,少爺該是對小悠有意思,斷不可能看著她受苦。
「他知道。」
「不可能,少爺才剛回來,椅子都還沒坐熱,我得快去說……」
「荷花,聽我說。」拉住荷花向前衝的身軀,強掩著苦澀,樊悠閔擠出嘲諷的笑容,「謝謝,但上回少爺回來時身邊還帶有別家的小姐,怕是沒空搭理我這樁小事。別忙了,我們的命該如何,冥冥中早有注定,領人薪俸就得學著接受,除非不想待下來。記得嗎,過往你被賣身的日子中,碰上幾次選擇的機會?我沒有,你也沒有。」
高牆團團保護的心因為回憶而再次受了傷,臉上隱隱浮現著失意。是的,景焰已經回來了,昨天景太夫人特地帶著那名風姿綽約的小姐來到她的面前耀武揚威,擺明著給個下馬威……
真可笑呵,堂堂高貴在上的富貴人家,自詡忠孝節義俱全的家庭,居然怕起渺小如她了。
嘖嘖,怕什麼呢?樊悠閔只是個無權無勢的小丫頭,委屈留在景家工作,除了設法養活自己、快點攢錢回家外,實在想不起對景家有什麼威脅。
「小悠好可憐……你為了我出頭,現在我卻沒能替你做點事。」
樊悠閔笑著搖頭,「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荷花已經做到了,還說傻話幹啥呀,同樣在異鄉工作,能結成朋友,自然該彼此幫忙。快回去吧,小心被旁人發現你偷懶,又得受責罰。」
荷花用力點點頭,「小悠,撐著點,我會再來的。」
揮著手,她忽然咳起來,一發不可收拾。
糟糕,莫非是昨兒深夜,聽到淅瀝的雨聲後,勉力起來搬動還放在外頭的木柴,導致風寒上身嗎?
頭開始發暈,頂上的太陽卻發出更毒辣的熱度,教人幾乎無法站立。上蒼,她不能在此刻被病魔打敗,那將讓景太夫人有借口將她驅逐出府。而現在,時候未到,她還不能回去……意識還在飄忽間,身子就在失去意識的瞬間癱倒在地。
* * *
「醒來了。大夫,她終於醒了。」
恍惚間聽到有人大喊一聲,將神智整個從混沌中拉回,躺在床上的樊悠閔努力睜開乾澀的雙眼,試圖告訴對方她沒事,但張開口後,只感到喉頭一緊,連聲音都沒有。
猛地有張老臉湊近,翻開她的眼瞼,抓起她的手把脈,沉思良久後說:「幸好及時退了燒。但她的身子骨太虛,還得細心調理,別以為醒來就沒事了。我寫幾帖藥,差人來抓吧,未來三天是關鍵期,若高燒持續沒退,怕是大羅神仙也無法回天。」
「我會注意的。」
樊悠閔心裡一驚,那是景焰的聲音,莫非自己燒糊塗了,還置身夢中?
「少爺請留步,老夫識得路。」
「謝大夫。景福,招呼古大夫回去吧。」作個揖,他的心思全在樊悠閔的身上,立刻奔回床前,恰好對上她迷濛的雙眼。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掙扎著想要爬起,四肢卻無法配合:「我……怎麼了?」
「你因為受到風寒而昏倒在柴房前方,正巧少爺經過,將你抱到此地,立刻差人找大夫來。」荷花端來一碗黑黝黝的湯藥,將她扶起。「快點喝下去,你嚇死我了。」
「好苦。」淺嘗一口後她眉頭深鎖,想要排拒。
「不准吐掉,全都給我吞下去,半滴也不許剩。」景焰接過荷花的藥碗,一手托起她的頭,用力地灌下去。「沒聽到方才大夫的交代嗎?要是你的燒再不退,連小命都不保。」
她搖頭,拚命握緊繡花拳頭,虛軟地敲在他的胸前,卻撼動不了他鋼鐵般的決心。無力抵抗的情況下,樊悠閔被迫灌下整碗湯藥。
識趣的荷花拿回空碗,將房間留給他們。
終於結束酷刑,全身已經冒出一身汗。躺下後噓口氣別過頭,樊悠閒打算來個眼不見為淨。
「睡吧。」他替她拉好棉被,似乎沒有離開的意思。
她很聽話的閉起眼睛,努力想讓自己重新跌回方纔的黑暗中,忘卻所有煩惱事。但怎麼睡得著呢?他就近在身邊,連呼吸都聽得見,擾亂了本該靜如古井的心。
懊惱地翻過身,一次又一次,樊悠閔恨起自己,不相干的人哪,何苦被他的舉止所牽制著。
「小悠,什麼都別想了,快點睡吧。」他的大手覆在她的小手上,噴出的氣息近在耳邊。
「你……」倏地睜開眼,她跌人他那雙深潭中,「快回去吧,這裡不是少爺該待的地方。」
「這是我的房間,你那裡冷得像冰窖。」他撫上她那張細緻的臉頰,「為什麼不懂得好好照顧自己?」
她故意說得輕忽,「少爺說得真有趣,生個病而已。」她掙扎著想坐起,「房間還給你吧,怠忽了你,是奴婢的疏失。」
「生個病而已?」緊緊地按著,不讓她起身,景焰兀自生起氣來,「你差點死掉,別把事情講得如此輕鬆。」
「死嗎?也好吧。」她喃喃自語。
拳頭緊緊握起,景焰發紅的雙眼瞳得圓圓的。她怎敢輕忽自己的生命?她怎能如此踐踏寶貴的生命?她的苛責全數都落在他的身上,都是他的錯,沒能保護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