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成灰亦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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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頁

 

  在他人屋簷下,自是不能反唇相稽,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再說話,免得讓他逮到機會。

  吃過飯,紀仁的母親素珍留他們住下來。

  「我已經在市場前面訂旅舍了。」哲夫說。

  「你每一回都那麼客氣。我們家的房間那麼多,有哪一間輸給旅舍的?」素珍說。

  「講生意較方便啦!」哲夫說:「茶館就在隔壁。」

  「不然寬慧你們三個人來住好了!」素珍說:「旅舍人來人往,女眷畢竟不太安心。」

  「我要幫忙打點料理,還是住旅舍吧。」寬慧看看小姑和堂妹:「你們呢?昭雲不是嫌旅舍太吵嗎?邱伯母既有這番盛情,你們就住下來好了。」

  惜梅是百分之百的不願意,但眾人多口,加上主角昭雲一臉欣喜,她哪好意思不識時務,潑人冷水呢?

  在等邱家長工去拿行李時,紀仁又提議明天帶兩個小姐去草山賞花。

  「你們不是要忙畢業和考試嗎?怎麼會有時間呢?」紀仁的父親景山說。

  「再看也不差那麼一天。明天休假,正好鬆弛一下筋骨,才更有力氣去拚。」

  紀仁說:「昭雲小姐和惜梅小姐難得來一趟,我和哲彥都說好了。」

  「你今年還去得不夠嗎?為了響應『紀元二六○○年一萬棵櫻花運動』,學校不知派你們去多少次登山植櫻活動。」紀倫笑著說:「你還沒有看膩嗎?」

  「我看不必了,以前學校旅行的時候,都去看過草山了。」惜梅趁機說。

  「今年不一樣,有好多新品種,可以看看。」哲彥說:「何況昭雲還沒去過呢!」

  昭雲既沒上過草山,又是紀仁建議的,大家就不再反對。

  行李來後,兩個小姐跟著到三樓客房。房間果其比旅舍的舒服,一切設置都很西洋化,連床都是金亮亮的銅柱,床罩綴著白蕾絲,和她們一向睡的紅眠床或榻榻米都不一樣。

  由窗外可看到一個漂亮的花園,在昏暗的夜巴中,仍可看出小橋流水、假山木石的精巧設計,玉蘭花的香味隱隱傳來。

  「邱家的富有不是我們所能比的。」惜梅說:「你以後嫁過來,才是真正做了侯門夫人呢!」

  「你胡說什麼?小心我打你的嘴。」半歪在床頭的昭雲瞪著她說。

  「哇,夫人已經發威啦!」惜梅調皮地說。

  昭雲又羞又惱,追過來要打她。

  「唉呀,對不起啦,我不講啦!」惜梅笑著說。

  兩人氣喘喘地坐在床上,惜梅又說:「瞧,外面的月光很美,我們到陽台上去賞賞月,好嗎?」

  「要去你去,我走了一天,累死了。」昭雲捏捏腳說:「明天還要上草山,我要早點休息。」

  「好吧!反正你以後有的是機會陽台賞月,我可能今生才這一回呢,絕不能錯過。」惜梅說。

  「你還耍嘴皮子!」昭雲做勢又要打她。

  惜梅邊笑邊逃了出來。

  客房旁有個小弄堂,幾個紅木高幾,上頭擺著各式盆栽,一路綠到玻璃門外的小陽台。

  惜梅很少機會爬到這麼高的樓,直直往下看,真像小懸崖,而半圓的月似乎也近多了。

  她扶住石雕欄杆,深深吸一口氣,蘭花的氣味更濃郁了。

  「來賞月的?」突然有人在她身後說。

  她嚇得轉回身,驚魂未甫中才發現是邱紀仁。他已換下制服,穿上對襟的唐衫,原本梳得整齊的頭髮有些凌亂,一雙眼炯炯有神,在這小小的露台,更形氣勢逼人。

  「你差點害我摔下樓!」她用憤怒掩蓋自己的慌張。

  「放心,這欄柱很高。而且你要摔下去,我也會及時拉住你的。」他閒閒地靠在石柱上說。

  「你來做什麼?哲彥呢?」她不想和他扯,忙提出哲彥的名字。

  「他還在和朱大哥說話。」他舉舉手中的小皮包說:「我是來送皮包的,我想是你或昭雲小姐留在飯廳的。」

  「那是昭雲的,她在房裡,你可以去找她。」惜梅立刻說,巴不得他馬上走開。

  但他沒有,只站在那裡,讓月光照著他俊秀的五官。

  「我現在又穿這身衣服,你怎麼不再叫我大膽刁奴呢?」他口氣閒閒地問。

  來了,她就知道邱紀仁不會放過她。他那人鬼心眼特別多,一點不饒人。在這陰暗的夜裡,她用眼用耳,都無法分辨他是好玩地捉弄她?還是生氣地譴責她。

  「因為我知道你是邱家少爺了呀!」惜梅只能嚴守陣地,咬住他理虧處:「至少你今天沒有裝神弄鬼,讓我誤會了。」

  「你一向都以貌取人嗎?對下人都是那麼凶巴巴的嗎?」他又問。

  「當然不是!」她即刻反駁:「我那天只不過要救我堂姊的一條簾布,不得已才推你一下,而且痛的還是我的手呢,你卻那麼粗魯無禮,怎不叫人生氣呢?」

  「推人是情有可原,那你後來用熱茶燙我那一招,又未免太殘忍了吧?」他聲音依然不冷不熱,聽不出情緒。

  「誰叫你不表明真實的身份?」她心虛地說,靠著欄杆,估計跳下去會有什麼後果。

  「你也不用假身份來騙我嗎?」他走進一步說:「結果惹出一連串事故來。我的腿上還有個疤呢!」

  往下跳不可行,只有認錯一條路了。況且以後還會有長遠的親戚關係,留個疙瘩也不好。既然他心胸狹小,斤斤計較,只好由她來當不記小人過的「大人」了。

  「好吧!我的錯是比你多,我鄭重向你道歉。」她努力藏住心中的不甘願,勉強說。

  「我接受。」他說。

  惜梅終於看出他眼眸中的笑意了,他這人!根本是在逗她,嚇她而已,她忍不住說:「一個大男人還真囉唆,反正傷在你的腿上,又不會有人看見。」

  「誰說不會?我的妻子呀!」他回答她說:「萬一洞房花燭夜她問起,我能就是你潑的嗎?」

  聽到他如此露骨的暗示,她幾乎昏倒,他怎麼敢這樣對她?她又臉頰火燙、血液激動起來。若非昭雲及時出現,不知又會有什麼令人惱恨的場面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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