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裂緣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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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頁

 

  好不容易來到失物招領處,宛芸才要問話,櫃檯小姐擺擺手說:「聽,生還機會渺茫,好可憐呀!」

  「什麼?」宛芸問。

  「飛機失事,在迷霧中撞山了。」櫃檯小姐指著電視機說。

  屏幕上正介紹飛機的機型和年齡,沒多久播報員念著手上機員和乘客的名單,當「梁宛芸」三個字出現時,她覺得自己又要昏倒了。

  她忙坐在櫃檯邊,讓暈眩過去。天呀!她要搭的那架飛機竟然出事了!若非忘了黃色文件,她也會在機上,此刻就是莽山大林中的一具殘屍了……

  那些和她一起上飛機的人,喊她回來的空中小姐,她隔壁座交換過一個微笑的中年男子,那些男男女女的面孔,活生生的性命,竟一下都沒有了?她全身發冷,有欲嘔的感覺,雙腿重如鉛塊,一步都不能移動。

  就那麼千鈞一髮,她逃過一劫了,她應該告訴宛莉,告訴靖宇,她還活著!他們一定擔心極了吧?!

  她的腳仍是虛軟無力,靖宇會不會以為她死了?

  死?若她死了,所有恩怨隨風飄散,靖宇不再恨她,彼此不都解脫了嗎?

  他說過,只有死亡能結束一切,這不是她獲得自由、不再痛苦的唯一機會嗎?

  慢著,她必須想清楚,不能死得糊塗,又活得莫名其妙。上天讓她大難不死,一定有其意義,若是重生,她就不能再墜入以往的混亂當中……

  「小姐,你剛才說你丟了什麼?」有人問她。

  「沒……沒有,我……我沒有丟東西。」宛芸茫然地說。

  她又坐一會兒,在機場上繞兩圈,遠離電現和電話,像一個新人面對一個新世界,沒有過去、現在和未來,同時也把所有人世的債務遺落了。

  不是梁宛芸,她又是誰呢?許久之後,她離開機場,已決定讓梁宛芸死,如此一來,靖宇就再也找不到她,也不會再充滿憤恨,償孽的地獄就消失了。

  ※ ※ ※

  宛芸在頂樓的天台上等到半夜,口袋的一點零錢在買車票和晚餐之後全用光了,她又冷又累,模樣十分狼狽,但仍不後悔自己的決定。

  名彥和宛莉都不在,他們一定到出事地點,憂心如焚地要認她的屍體吧!想到這點,宛芸有些內疚,但她也是萬般無奈呀!若非不得已,誰又願意沒死而要裝死呢?

  在機場的虛驚,讓她流了一身冷汗,熱度消散,頭不再痛,可是人仍很疲弱。她靠牆昏昏而睡,樓下的關門聲又喚回她的魂。

  她忙回到頂樓,猛按名彥的門鈴,發黑的燈泡只照到她一半的臉孔。

  「是誰又欠揍了?大爺心情那麼差……」名彥咕噥詛咒地來開門。

  「名彥,是我。」宛芸小聲地說。

  他一看清楚她,立刻睜大眼,面色慘白,人連連往後退,鞋箱都撞得東倒西歪。

  「我的媽!這世上還真……真有鬼!」他嚇得語無倫次:「我以前……說不相信的,你……你只是來向……我證明而已,對……對不對?」

  「對個頭啦!我是人,不是鬼。你看,我的影子不是還在嗎?」她直接進到客廳說。

  「天呀!你真的沒死!」見到影子,他膽子大了,隨著她說:「太好了!你為什麼不通知我們呢?害我在山區白流好多淚,白死好多細胞,更不用說可憐的宛莉了,她都哭昏好幾次了!」

  「我不能說。」她簡單回答。

  「為什麼呢?飛機總不會是你弄失事的吧?」他頭腦依然打結,想到什麼就亂說。

  「到這節骨眼,你還開玩笑。」她疲憊地說:「我沒搭上飛機,是因為昏倒在醫護室,我心裡還嘔半天,誰知逃過一劫呢!人真是脆弱,生死機運,半點不由人,現在想來還心有餘悸。」

  「你本來就天生命大,我們還靠你庇蔭呢!」他做個怪表情說:「我還是不懂,你為什麼不能說你還活著?」

  「就是要躲靖宇嘛!」她不安地說:「你以為他和我結婚是為愛嗎?才不是,他是為復仇,他恨透我的欺騙,所以百般要凌辱我,我實在待不下去了。」

  「我就說這其中一定有問題!」名彥雙手握拳說:「我從不相信那渾小子有什麼羅曼蒂克的心。告訴我,他是怎麼欺負你的?我都要叫他加倍奉還!」

  看名彥激動的樣子,宛芸不想再談詳情,她只輕描淡寫說:「一切都過去了,我不想再惹任何風波,我和他之間也算彼此不相欠了。」

  「虧我剛才還挺同情他的,而且還說了不少安慰的話,原來都是裝的,真是狗屎!」他恨恨地說。

  「他很傷心嗎?」她忍不住問。

  「他演技倒是一流,不知道的人,真會以為他是天下第一癡情漢,尤其他看到你的皮包時那痛哭失聲的樣子,我還環他的肩,把他當難兄難弟呢!」他心中不平的說:「呸!原來他的淚,比我的屁還不值!」

  「其實他也不希望我死,我當初是做得太過分了,兩個人都弄得很痛苦,所以當我在機場聽到飛機失事,才有詐死的想法。」她說:「你到了出事現場嗎?是不是很慘?」

  「何止慘?簡直是人間煉獄,屍體抬出來都是不全的,有的甚至分不清頭、腳,還有不少人找不到,你就是其中一個,所以被列為失蹤人口。」他臉上罩著陰影:「不過你的皮包和衣物挖出來時,我們都認為你凶多吉少了。柯靖宇進到山裡幫忙,宛莉不肯回來,我是替她拿衣物的,誰知道都是白忙一場。你現在要怎麼辦呢?」

  「我打算躲到台東、花蓮一帶,但我什麼身份都沒有,又要麻煩你替我做假證件了。」

  宛芸說。

  「你現在換名字像換衣服一樣便利了!」他說:「好在你有我這一號江湖朋友,否則還真寸步難行呢!」

  「我是火燒眉睫了,你還貧嘴。」她生氣說。

  「宛莉呢?你總不能叫她在那裡白哭下去吧?」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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