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雁影行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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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頁

 

  「雁屏,你在拿你的命開玩笑嗎?」何永洲著急地說:「幫派份子各個心狠手辣,說不定拿了錢就殺人滅口,你絕不能單獨前往!」

  「你忘了嗎?我就出身在幫派家庭,所謂的老鼠生的孩子就是老鼠,蛇養的女兒就是蛇,我還會怕他們嗎?」雁屏冷冷地說。

  「去他的!你為什麼要記得我所說的混帳話?我錯了好不好?我才是蛇,才是老鼠,不是你……」何永洲漲紅臉說:「總之…總之我不能讓你去。」

  雁屏想再狡辯,但一直沉默的劉家志突然說:

  「五小姐,永洲說的沒錯,義父這件事是典型的果吃黑,弄不好是好幾條人命,衝動不得的。我想,你還是聽聽我們的計劃吧!」

  岳海粟指著大廳桌子上的一張地圖,要大家坐下來說:「歹徒要求交款的地點是舊金山往東走的一片谷地,我有個朋友傅尚思恰好在那兒擁有許多牧場和果園,我請他繪製了更詳細的地形及路線圖,有助於我們解救人質,再將歹徒一網打盡。」

  劉家志繼續指著上面的一條黃線解釋,最後他說:「我只是不明瞭,為什麼歹徒指定要五小姐去?」

  「她當然不能去!」 何永洲再次強調。

  「我當然要去,不然你們的計劃再好也沒有用。」雁屏倔強地說。

  「永洲,這回恐怕程小姐是對的。」岳海粟說完,又轉向雁屏,「我們會事先佈置妥當,讓歹徒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異樣,而你一定要非常機警鎮靜…

  何永洲一面聽他們說話,一面盯著雁屏看,她背脊挺直地坐著,臉上是平靜、是冷然,彷彿沒有任何事能撼動她。

  她變了!不只是外表,連個性也變了。

  分離的近一年來,他沒有一刻不思念她,想她在溪頭的嬌柔可愛,替他工作時的溫柔體貼,兩人分手時的委屈心碎,還有為了顧全他,不惜犧牲生命的癡情。

  然而,這些似乎都從她身上消失了,他現在看見的不再是柔弱依賴或楚楚可憐的小女孩,而是精明果決的女人,甚至有些淡漠無情。

  他有一種前塵往事幻滅的無奈感,那手腕上的兩刀真的割開了他們彼此的世界嗎?而瀕臨死亡的痛苦,真的讓她忘卻了曾有的戀戀不捨嗎?

  他現在最想做的是緊緊捆住她,對她傾訴滿腔的歉意,還有為她的自我流放;但是,隔著一張地圖,她離他卻彷彿比海洋的那端還遙遠。

  不!他愛她,為了她,他已放棄所有的自尊及原則,所以,他絕不允許她抹殺過去的一切,絕不!

  晚飯後,雁屏便和母親回到旅館的房間。

  雖然幾個小時過去了,她仍無法從見到何永洲的震撼中回復,本以為這輩子無緣再聚首、本以為自己會在天涯的一角,看他成家立業及飛黃騰達,卻沒想到他又踏進她的生命圈中,這一次,她又會帶來什麼災難呢?

  想著,雁屏不禁又對母親埋怨。

  「我也沒想到劉家志會找他呀!」簡秋華無奈地說。

  雁屏輕聲歎息,不願再增加母親的煩憂。回憶十個月前,真像一場死裡逃生的噩夢。她從醫院返家,國不得她那封信掀起的風暴,首先要面對的就是父親的勃然大怒。

  「你藥為何不多吞一點?刀為何不割深一些?你不徹底死個痛快,難道要等我來動手嗎?」程子風大吼著。

  她當時身體極虛,加上父親的殘暴指責,幾乎到了精神無法負荷的程度,結果是母親挺身保護她,一生認命又很少頂撞丈夫的簡秋華,以她一手處理的美國匯款做威脅,不准他碰女兒一根寒毛。

  「我們完了!雁屏已遇到她前世的冤孽,所以孫師父倒了,北門黨也要走投無路了!」簡秋華告訴他。

  「什麼?原來這就是我去一直衰的原因?!」程子風又悲憤、又不甘地說。

  雁屏很快地被安排出國,而程子風也隨即搜刮所有的產業,在北門堂尚未傾敗之前,偷偷移出資金,大房、二房的妻女都毫不知情,這就是後來發生的倒債及倒閉的風波。

  雁屏覺得自己是一切事情的罪魁禍首,沉重的罪惡感讓她走出溫室,走出怯弱,獨自去面對外面的生活,也獨自感受著淒涼。

  因為太專注於自己的思緒,以致雁屏沒注意到有人敲門。

  簡秋華夫應門,一會兒走過來說:「何永洲要見你。」

  聽到他的名字,雁屏嚇了一大跳,本想搖頭。但進一步考慮,他們是該談談的。於是說:「我去見他。」

  「你確定嗎?」簡秋華皺著眉頭問。

  「我知道該怎麼做。」雁屏肯定地說。

  但當她看到門外擺著一張迷人笑臉的河永洲時。心跳不禁微微加速,儘管表面上維持冷靜,內心裡仍忍不住的心醉神迷。

  他從身後拿出一束紅玫瑰花,並且說:「我記得你曾教我,只要幾句甜言蜜語,幾束鮮花禮物,再死皮賴險些,天底下沒有打不動的芳心。只是,不曉得這一把對你有效嗎?」

  對他前所未有的慇勤及浪漫,雁屏連僅有的一點冷靜都差點飛走。但她強迫自己戴牢面具,故意說:

  「你有沒有弄措?在我的記憶中,你是討厭做這些哄女孩子的事,說是女男不平等。」

  「對你,我什麼都會做,只要能讓你高興就好!」何永洲毫不遲疑地說。

  這話又撼動了她的心,也為了怕房內的母親聽到,她逕自走向走廊底端的小陽台。

  十樓的高度,可以看盡舊金山灣的夜景,有些地方灑著碎鑽似地燈火,有些地方則是濃黑一片,遠遠的金門大橋像吊著閃爍的絃琴,正在輕柔的海風中奏著夜曲,而半圓的月掩映在雲裡。像被撥動心弦的少女。

  何永洲的眼裡沒有這片美景,只有她。他說:

  「小雁,求你不要那麼冷漠好不好?這根本不像是你!」

  「我是程子風的女兒,你又能期待什麼呢?」她不打算和他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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