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哭,就像她的笑,總無端地揪著他的心腸。無論她是不是女巫,無論她是不是要以迷惑他來毀掉歐澤家族,她自己就已經有個充滿不幸及掙扎的一生了。
就彷彿他自己也有著充滿政治陰謀的人生。
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能像維薇一樣,與他匹配的女子,但同時,也沒有一個女子如維薇那般,能有毀滅他的力量。
他要的究竟是什麼呢?
審維薇,也像在審他自己,聽著她每一句答辯,他總要提醒自己,他是義大利主子,是狐狸、是雄獅、是毒蛇!要「毫不留情」、要「不擇手段」!他不能為女色所惑、不能相信愛情、不能讓心底有一絲軟弱……
他要當義大利的國王,而朱尼士當上教皇,讓歐澤家族踩過他人的血,達到能為所欲為的最頂峰。
而其中甚至包括他最心愛的女人,維薇·夏貝諾的鮮血。
這只能怪維薇在有機會時,沒一刀殺掉他。
那時,她也像此刻一直哭。一直哭……
所以,她也是真愛他吧……
燃燒
我跌入了比神話還要絢麗的世界中,
惡魔一下衝上天變幻成阿波羅,
帶著我飛翔在萬丈光芒的天空中;
一下又墜入地獄成了幽冥之神,
憐著我的魂,穿透過地獄最炙熱之處……
火刑對任何一座城而言都是一什大事,尤其被判罪的女巫不是又老又醜,而是像維薇一樣年輕貌美,再加上她是曾迷惑過柯倫王子的狠厲角色,更是吸引四方群眾的注目。
一大清早,人群就由各地聚集,不管才剛下過一場雨,地面是如何泥濘不堪。
朱尼士為怕有暴亂發生,沒一會兒就關上城門,來得遲的人便只有在護城河外望牆興歎。
維薇第二日的審判短暫又狼狽,朱尼士幾乎不給她辯駁的機會。
最後,他的判決是--維薇·夏貝諾,擁有魔鬼知識,與撤旦交易,可以改變形體,散播恨意與恐懼,誘惑所有的人及動物,喝血、吃生肉……是邪惡至極的女巫,將在上帝之名下處以火刑。
「我的火,是你們給我的;但你們的火,將是上帝親自點燃的。」維薇只是靜靜的、僅帶著悲哀的情緒對朱尼士說。
火燒身,必然痛苦,但她並不是那麼害怕。
想起父母被絞死的慘狀,母親的美在眾人前腐爛,還不如用一把火燒掉來得乾淨;而莉琪死於愛人之手,也不如她的了無牽掛。
真無牽掛嗎?不,也許有一樣,她希望能再看柯倫一眼,那個她愛的,也曾說愛她的男人。
難道他真的無情到連送她赴刑場的風度都沒有嗎?
她想起十歲那年在夏湖畔初見他,接著是聖母教堂,再來是巴沙頓城,然後他們合演了「阿波羅和黛芙妮」……
她只想知道,像他這樣一個外表如天神,內心似魔鬼的男子,在看到她焚燒至死時,黑色的眸子中會不會閃過一絲痛苦及遺憾?
只要有一點點,或許她就不會那麼恨了。
當她走進刑場時,天開始飄雨,大廈前站了許多人,但沒有柯倫,她心中漾起了比臨死感覺還要深的失望。
在雨中,她被綁在堆滿細柴枝的木柱上。
朱尼士的面前放了一個沙漏,沙不停地往下落。這是由中古傳來的規矩,在沙落完之前,若有人能站出來為她被指控的罪名而戰,贏了,她可獲得釋放;輸了,那人就是死路一條。
絕對沒有人能戰勝歐澤家族的「王子兵團」。
但她仍忍不住對著群眾吶喊:「我不是女巫,我是尼爾·夏貝諾的女兒,我所做的不過是為家族的血債討回一個公道而已!」
見沙漏的上半部分愈來愈少,她不由自主的唱起「風中祭你」,一遍又一遍,以安撫她紊亂的心緒。
隨著時間的過去,群眾的心愈來愈激昂,點燃的火把也已經在一旁待命。
突然,由濛濛的細雨中,奔來一名騎馬的武士,他全身從頭到腳,都護在盔甲中。
他舉著長劍,用急喘的聲音說:「我要為維薇·夏貝諾而戰!」
維薇猛地停止唱歌及祈禱,那會是誰呢?
朱尼士則無法置信地站起來,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不過,來者不善,他命令著,「霍克,這就交給你了!」
霍克驚訝地問:」為什麼是我呢?」
「你不也是原告人之一嗎?」朱尼士說。
主教的命令他不得不從,霍克只好小心翼翼地朝騎著馬那個挑戰者走過去。很快地,兩馬會合,兩劍交鋒,「鏗!」的一聲,兩方換個位置,再回頭對峙。
幾次下來,霍克發現對方在使劍及經驗方面尚是個嫩小子,於是他採用更複雜的招式,讓對方的馬昏亂,再使馬上的騎士徒然用劍,白費力氣。然後,在對方上氣不接下氣時,一劍刺向他膀臂防禦最脆弱處,那人慘叫一聲,由馬背上摔了下來。
霍克勝利地取下失敗者的頭盔,一旁的瓦卡叫道:「竟是博恩·貝裡特!這小子真不怕死,還敢自己送上門來!」
維薇歎一口氣,沮喪地說:「博恩,我這不是白救你了嗎?」
「你救了我,我就不能眼睜睜地看你死!」博恩捂著流血的傷口說:「我必須遵守我的騎士精神!」
「那你就得接受挑戰失敗的懲罰!」朱尼士得意地說:「現在,沙漏已流完,點火時間到!」
「慢著!」擁擠的群眾裡,有人站出來嚷道:「還有我,我也要為維薇·夏貝諾而戰!」
維薇一看,居然是許久不見的波格!
「這人又是誰?」朱尼士極不高興地問。
「一個表演的人,他甚至連武士都不是,根本沒有挑戰的資格!」瓦卡說。
「但他護著女巫,賜他死!」朱尼士接著又說:」別再拖延了,快點火!」
維薇看著波格,傷心地說:」你好傻!」
「不!我不傻!讓我到另一個世界也陪著你吧!」波格毫不抗拒地被逮捕。
這時,由城門方向奔來了另一匹馬,馬上騎士一身銀亮盔甲,態度從容,蹄響聲極有節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