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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頁

 

  「從香港到美國,一下飛機就趕去公司開會,時間早定好,不可能遷就某一個人。」他說:「在工業的世界是現實又殘酷,有的事不行也得行。」

  「說得過分可怕。」她淡淡的。

  思朗從門口一直走過來,臉上帶著曖昧的微笑。

  「兩個人撐飽就行了,怎?沒想到我也沒吃午餐?」她坐下來。「才回來就約會?」

  「以前請你吃飯你都不來。」子樵說。

  「如今不同,和男朋友正處於冷靜期,一個月內我們不見面。所以時間甚多。」

  「我不懂男女感情事,一定要有冷靜期?」他問。

  「感情陷低潮,沒有進展,大家都覺得累,為什?不試試大家冷靜呢?」思朗反問。

  子樵望著她半晌,突然說:

  「會不會不是真愛情?」

  思朗呆愕一下,臉都變了。

  「也許,」她卻勉強的說:「我正在尋求答案。」

  思曼覺得他不對,怎?可以這樣說?卻也不便插口。

  「還是你們好,」思朗仰起頭來笑,把剛才的呆愕拋諸腦後。

  「穩步上場,你一回來立刻向思曼報到——」

  「思朗——」思曼急切阻止。「不要亂說。」

  子樵卻沒出聲,黑眸變得更深更濃的慢慢轉向思曼,他那深思又彷彿疑惑的視線令人不安。

  然後,三人之間就靜下來。除了咀嚼的聲音外,沒有人再說一句,氣氛變得好怪、好僵。

  思朗只吃了一點點東西,說有事先走。剩下子樵和思曼就更彆扭了。

  從來他倆相處就坦然,即使單獨在一起。今天就是怪異,像各懷鬼胎似的。

  其實,思朗說錯了什?呢?

  離開餐廳時,他默默的伴著她走在馬路上,分明是送她回公司,卻不言明。

  思曼知道他想說些話,幾次想開口,又不知道他為何意念所阻。快到她公司大廈,他才突然冒出一句話。

  「我——可曾令你誤會?」

  她不明所以的望著他,誤會?什??

  「可曾有?」他急切的追問。

  「沒有。」她吸一口氣,這是事實。「怎可能?」

  他鬆了一口氣,很安慰似的。

  「這樣就好。」

  「子樵,你到底想說什??可以直說。」她問。

  「沒有。什?都沒有,」他退後一步。「很謝謝你陪我吃午餐,我回去了。」

  說完轉身就走,好像「逃」一樣。連再見也不說。

  思曼望著他背影消失在人群,才搖搖頭,笑一笑,走回公司。

  子樵是個怪人,從前不懂,將來也——將來的事誰知道呢?

  回到辦公室,思曼覺得悶,心情莫名其妙的煩躁,自己也難明所以。難道就是剛才子樵的怪異?然而子樵——沒有理由影響她。

  思朗打電話來,劈頭就說:

  「對不起,午餐時把你們氣氛搞壞了。」

  「什?話?你明知我和子樵沒事。」思曼努力笑。

  「我也知道。可是——自己也不明白開玩笑的話會衝口而出。我大概中了邪。」

  「你本來就口無遮欄,」思曼還是笑。「我很習慣你。」「可是子樵不,我看得出。」

  「有什?關係呢?沒有理由要在意他,」思曼心中翻騰著,也不知道為什?。「而且一個大男人,沒理由那?小器。」

  「但是他的神色——算了,近日我運氣不好,到處撞壁。」思朗歎息。

  思朗也歎氣?這該是大事了。

  「思朗,情緒不穩定可是因為男朋友?」思曼問。

  「原本也好好的,什?事也沒有。」思朗說:「剛才子樵問我可是真愛情,我突然就害怕起來。」

  「怕什?呢?你大概想得太多了。」

  「不,思曼,你不明白。」思朗的聲音越來越低。「你看我平日大顛大瘋,敢愛敢恨,可是我心中茫然,好像每個人都是我的理想,又彷彿都不是。我越來越怕接近男人,瞭解之後,希望、理想就幻滅了。」

  「你的標準和要求太高了吧?」

  「不,我只要他全心全意愛我,沒有一切不良嗜好和習慣,有正當職業,外貌順眼就行。但是,每一次都令我失望,非常失望。」

  「包括這一次?」思曼小心的問。

  「他——對我很好,可是相處久了,我對他的感覺越來越淡,彷彿——全沒有愛過他似的。」思朗苦惱極了。「我想,大概我有毛病。」

  「不許亂想,」思曼警告。如果她這?下去,會是很糟的事。「也許子樵說得對,你沒有真愛上他。」

  「不,前些日子我真的很愛他,那個時候我幾乎考慮結婚。」

  思曼考慮一陣。這件事是有點不妥,然毛病出在哪裡呢?她可也說不出。

  「或者——你不是真愛上那個人,」思曼小心的。試探的說:「你愛上的,或享受的只是那種戀愛過程?」

  思朗好半天出不了聲,最後她說:

  「我要好好想一下,晚上回家再跟你聊。」她掛斷。

  思曼拿著電話筒,搖搖頭。女孩子大了就多煩惱,看!最樂天開朗的思朗也知愁滋味了。

  處理了所有公事,時間也差不多,她離開公司。

  她知道子樵可能還在中環,既然他沒約她一起回家,她自己走便是。

  思朗有事要晚些回去。她幸運的叫到一輛出租車。那?巧的,她看見子樵的車在前面。這情形之下更不好意思招呼了,她轉開臉去,裝作沒看到。

  回家直到晚餐時,子樵沒出現,回來的只有思奕。

  她不敢問,怕被思奕笑,只好悶在心裡。

  一直到晚上思朗回來前,都沒有人提起這件事。

  「怎?不見雷子樵?」思朗問。

  「這兒又不是他的家,他當然回家啦。」思奕說得理所當然,振振有詞。

  「沒有晚餐?」思朗意外。

  「他請的『賓婆』來了,有人替他煮,自然不來長期寄食啦!」思奕頭也不抬。

  「賓婆?」母親問。

  「人家請的菲律賓女傭是二十多歲到三十多歲的,」思奕笑。「他請了個五十多歲的阿婆,當然是『賓婆』。」

  「五十多也不是『婆』,」母親抗議。「像我,是『婆』嗎?『賓嬸』才對。」母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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