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麼話?」家儀呆怔一下,「在我們波士頓附近的名校男生,MlT(麻省理工)的太書獃子,哈佛的太自豪,讀MBA的人又太油滑,他們都有幾年工作經驗,我才不理他們。」
「其他學校呢?」
「和我們衛斯理不門當戶對。」家儀憨憨的笑著。
「你這孩子也懂勢利呢。」
「是這樣的啊!甚麼學校跟甚麼學校的人來往,大家都有默契的。」
不知道為甚麼,曼寧心中又浮上那張斯文沉實的笑臉。殷傳宗,漂亮的男孩。
晚上,大家剛吃完飯,江心月又提著食物籃到來。
「我知道今天家儀回來,特別墩了冰糖燕窩,家儀最愛的。」心月一味的討好。
「謝謝嬸嬸,下次不用送來,我已經不愛吃燕窩了。」家儀直腸直肚。
「你愛吃甚麼?嬸嬸替你做。」
「不必麻煩,我吃麥當奴最方便。」家儀從小不喜歡心月,這很難解釋。
家傑對心月就很容忍。
「大嫂,上次說的房子,我已經在九龍塘看中了一幢。」心月一下子轉向曼寧,「貴是貴了一點,但地點好,又夠大—」
「告訴我多少錢就行。」曼寧淡淡的。
「八百萬,十三年舊樓,一千五百尺。」
「明天我通知公司的會計經理。」曼寧說,「希望這次換了樓可以住長久些。」
「是的,以後我都不換了,一定不換。」江心月顯得誠惶誠恐。
「你還跟那個姓魏的男人一起?」家儀老實不客氣的問。
「這——」心月回答不出話。
「家儀,小孩子不許多嘴。」曼寧瞪女兒一眼。家儀扁扁嘴,走開。
「大嫂,我——」她彷彿滿腔委屈。
「我不管你的私事,這麼大的人,你自己曉得該怎樣處理。賭,最害人。」
「不不,老魏最近改了很多,不再去澳門,」心月說,「我會再管他嚴些。」
「這樣就好。」
「家傑呢?沒回來?」心月四周望望。
「他到北京談生意。」曼寧淡淡的,「你找他有事?」
「不不,只是問問。」心月再張望一陣,「我回去了,大嫂。"
管家盧太默默的把她送出門。
「死要錢。」盧太也看不起這江心月。
「算了,她就是這樣的人,幸好良心不壞,她對家傑真是盡心盡力的。」曼寧說。
「媽咪,她有沒有帶姓魏的來過這兒?那種下三濫男人不許他進門。」家儀不高興。
「她聰明,不敢帶來。」曼寧心胸寬大,不以為意,「她知道甚麼該做,甚麼不能做。算了,她總是你嬸嬸。」
「也不知二叔當年為甚麼要娶她,爸爸怎麼也同意他娶個舞女。」
「不許胡說。」曼寧制止女兒,「人的出身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後來是否真心向上。」
「爛泥扶不上壁。」
「家儀——」母親拖長了聲音。
女兒伸伸舌頭,立刻住口。
「把燕窩吃了,是人家一番心意。」
家儀聽話的立刻坐在一邊吃起來。
溫馨、平靜、安寧和快樂的家庭,是人人夢寐以求的境界,但能擁有的人能有多少?
家儀回來,家中就熱鬧了。她的同學朋友都來聚會,屋子裡充滿了年輕女孩快樂的笑聲,她們那種無憂無慮的聲浪,也感染了屋中每一個人,彷彿大家都年輕起來。
「媽咪,我想在泳池邊開燒烤晚會。」
「媽咪,我要開園遊會,游泳跳舞。」
「媽咪,我要開大食會。」
「媽咪——」
一個接一個的要求,曼寧從不拒絕,在女兒的笑臉上,她看到不同於自己當年的模樣。女兒強壯健康,她卻身體不好,總是有病,總是落落寡歡,直到生下了她,奇跡似的,身體竟然好起來,直到如今。
家儀是她命中的福星,難怪父母特別寶貝、特別愛惜、特別恩寵,難得的是,她完全沒有被寵壞。
家傑從不參加妹妹的晚會,他比家儀大七歲,覺得有些代溝。何況他那新型社區的工程正進行得如火如茶,他更沒有時間參與其他活動。
他和家儀也不太接近。他事業心重,以前在學校唸書也很用功,家儀在他的心目中,是個愛嬌的小女孩,與他格格不入。
但他極愛家儀,看到甚麼適合她而她又喜歡的東西,不論多貴也會買回來。一生人就只得這麼一個妹妹嘛。
他還決定,以後父親傳下來的公司和產業,一定和家儀平分。
他是個公平大方的大哥哥。
公司有個晚會,招待大陸的高官,那些都是他們將在北京投資的一個三合一建築物的有關人員。(所謂三合一建築,就是酒店,辦公室和住宅合而為一的建築物。)晚會場面豪華熱鬧,請了不少商界名人、政府高官和影藝界人物出席。
(家儀,你也出席,見見世面。」希仁吩咐,「順便陪媽咪。」
二十歲的家儀只穿一套仙奴白色短裙套裝,配上她古銅色的皮膚,就非常出眾、加上出自貴族名校的街頭,氣質風度自是下凡,應對又大方,立刻成為全場焦貼。
曼寧看在眼裡,喜不自勝。將來家儀學成歸來,必然是希仁的好助手。兒女都如此出色和生性,真是難得修來的福氣。
突然間,她看到家儀正跟一個高大出眾的男孩子講話,心中一動,那不是殷傳宗?那個新來的會計經理。
他們就這麼認識了,總算有緣。她下意識地露出一絲微笑。
家儀和傳宗那邊,是她主動的自我介紹。
「嗨。我是顧家儀。」
「你好。」傳宗展開陽光般的笑臉,眼眸又深又黑,非常好看。「我是殷傳宗。」
「是哥哥的客人?我哥哥是顧家傑。」
「不。是公司的會計經理。」他坦然。
「怎麼從來沒見過你?」她驚喜,公司裹有這樣的一個「人物」,怎麼從未聽人提起過?
「才來不到四個月。」他望著地,「你剛從美國回來的那天,我正去日本旅行,在機場碰見顧夫人。」
「是嗎?是嗎?」她眉開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