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敗金金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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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頁

 

  「等等,夫人尚未梳頭呀!」綠袖急喚道。

  「還梳?人都快沒命了,快去救人要緊。」她說著,同時打開房門疾步而去。

  綠袖勾起笑,追了上去。

  夫人一向古道熱腸,平易而心慈,她總算沒有跟錯主子。

  不多時,主僕二人來到院落,姚福正命人關上大門。

  「快抬開!待會兒大人下了朝若瞧見死人,肯定不高興,快!動作快!」他邊指揮下人抬走路旁昏厥的女子,邊往屋裡走,冷不防地,他撞上一物。

  「哎喲,是哪個沒長眼……」話未完他倏地打住。「啊……是、是夫人哪!」他立即退了一步,神情有些怪異,近乎批判。

  想不到她大清早出房門也不梳妝打扮,甚至連鞋子也未穿,露出兩隻腳丫子。

  對上姚福的審視目光,柳元春這才察覺自己居然光著腳站在雪地裡。

  霎時,一陣寒氣直逼上心口,她忍不住打著哆嗦。「綠袖說門外有人凍暈了,在哪裡?」她忍下寒冷刺骨的感覺,顫聲問著。

  「夫人問這做啥?」

  「當然是救人!」柳元春理所當然地道。

  「夫人放心,小的已經處理妥當,不勞夫人費心。」姚福呵了口氣,搓搓雙手,縮著肩往屋裡走。

  柳元春不信,當下疾步來到門口。「開門!」她對門僮下令。

  「夫人哪,您何必……」姚福又走了回來。

  「開門!」柳元春對門僮板起面孔。

  畢竟她是堂堂尚書夫人,門僮不敢得罪,當即打開尚書府大門。」

  柳元春與綠袖跨出門檻,只見十來步外的雪地上躺著一個人,主僕二人立即奔了出去。

  柳元春伸手探向女子鼻息。

  「怎麼樣?」綠袖直盯著女子蒼白的面孔,緊張地問。

  「還有氣。」

  「夫人哪,您怎能擅自離府呢?」姚福追了出來。

  「這就是你說的料理妥當?」柳元春盯住姚福,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冷厲。

  她原以為古時候的人應該心思較單純,樂於助人,可是在姚福身上,她看不見這種美德。

  姚福被她這麼一瞧,愣住了,他從不知道她這麼凶。

  「反正她快死了。」忽地,他進出一句話。

  「還沒呢!」綠袖插了句。

  「那是遲早的事。」姚福滿不在乎地道。

  「她仍有救。」柳元春開口,並指示綠袖合力扶起人。

  「夫人哪,全金陵城裡有那麼多人凍死、餓死,難不成您每一個都要救?」

  「至少我見到這一個,見一個救一個。」柳元春說著就要扶人進府。

  「夫人,要、要是大人回來怪罪可怎麼好?」姚福跟在後頭,有些擔心地說著。

  「你怕?」柳元春停下腳步回頭瞪著他。

  「當然。」

  「難道你不怕見死不救,將來死後到地府讓小鬼給下油鍋?」柳元春恐嚇道。

  「呃……這…」

  「哼!」綠袖朝姚福做了個鬼臉,跟著夫人繼續府往裡走去。

  「怎麼你愈來愈像我了?」柳元春瞄了瞄綠袖。

  這一次接口的人是姚福:「當然嘍,近朱者赤,近墨者當然黑了。」他刻意強調後一句。

  柳元春笑了笑,回道:「總管鎮日跟著大人,這見死不救的性情莫非是有樣學樣來的?回頭我得問問大人去。」

  「夫人饒命!」姚福討饒。

  「可以饒你一命,不過有條件。」

  「莫說是一個條件,就算十個、八個……」

  「夠了!別那麼羅裡巴唆的,快幫忙抬人進府吧!」柳元春的赤腳已經凍得快抵受不住了。

  三人剛來到大門口時,姚玄燁的轎子正好也在門前停下。

  「夫人,大人下朝了。」綠袖開口。

  姚玄燁走出轎外,一眼便直盯住柳元春,當兩道目光掃過她裸露在外的雙腳時,頓時轉為凌厲。

  「綠袖,夫人因何未穿鞋便出房?」

  面對大人突如其來的冷厲,綠袖急忙跪了下來。

  「綠袖該死,大人恕罪!」

  「什麼該不該死、恕不恕罪的?不過是忘了穿鞋罷了,何必弄得這麼嚴重?」柳元春對上姚玄燁那雙陰晴難測的眼,並無畏懼。

  下一刻,姚玄燁眉一擰,冷不防地上前將柳元春攔腰抱起,大步走人府邸。

  此舉令姚福與綠袖都瞧傻了眼。

  「等一等。」柳元春開口。

  姚玄燁停下腳步。

  「那個凍暈的女人我想讓她人府暫歇,可以嗎?」

  柳元春盯住他薄怒的眼,仍提起勇氣開口。

  說不怕他,其實又好像有點兒怕,尤其是他眼底躥起火焰的時候,常常讓她不知道他是想親手掐死她,還是一口吞了她。

  「姚福,帶人到客房歇下;綠袖,燒盆熱水到房裡,快!」話甫歇,姚玄燁再度邁步而去。

  柳元春並不抵抗,樂得由他抱著走,免去腳丫子觸地的刺寒。

  ***********

  回房之後,姚玄燁讓柳元春坐在床炕上,然後蹲在她身前拉起她赤裸的纖足,以掌心輕輕地搓揉著。

  「為了救個不相干的人,把腳凍成這樣,值得嗎?」薄怒的語氣下淨是心疼的關懷。

  柳元春的心,忽然暖了起來。這陣子她想家想得厲害,心情時有低落,他的呵護與日加深,讓她亟欲掙脫這樣的柔情束縛,卻發現那是件困難的事;她似乎愈來愈離不開他,離不開這裡……

  想著想著,她忽然落下了淚。

  「你為那女人哭?」姚玄燁感到不可置信。

  笨蛋!她是想家啦,可又苦於不能說。柳元春暗道。

  「我為全天下所有餓死、凍死的人哭。」

  「想不到你居然這樣憂國憂民。」怒氣已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貫的似笑非笑神情。

  「倘若我為官,必是青天再世。」柳元春抹抹淚,抬起下巴看著他。

  聞言,姚玄燁居然笑了出來。「青天再世?也許歸天轉世還來得快些。」官場裡的黑暗腐敗,豈是她所能瞭解?

  「你敢取笑清官?」柳元春不服氣地瞪他。

  「清官難為,你不知道嗎?」他半是玩笑一半是認真地回答。

  「你是清官嗎?」柳元春忽然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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