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告訴我,你為什麼不安心?」她仰望他。
他的視線久久的停在她臉上。
「我不知道!」他搖頭。「我說不出來。
「對我沒信心?或是對自己?」她問。
「都不是——不是信心問題,」他還是搖頭。「我說不出來,因為連我自己也不完全瞭解。」
「你可知道看見你那個樣子,我心裡很不舒服?」她說:「而且連原因都不知道!」
他吸一口氣,終於慢慢地開腔。
「我承認——很喜歡你,很喜歡,真的很喜歡你。」停一停又說:「但是——我不想放棄獨身主義。」
她想笑,卻忍住了。
這種矛盾簡直有點荒謬,是不是?他卻又說得那麼一本正經。
「那也行啊!」她爽快而坦率的。「我們做好朋友,一直到老了,死了為止!」
「不行,那也不好!」他立刻反對。「你能同時有那麼多個好朋友,像江浪啦,史蒂拉他們。」
「那又怎樣呢?你是最特殊的一個。」她說。
「特殊也不行,我心裡——沒有安全感。」他搖頭。
「要怎樣你才會有安全感?」她問。
「我——不知道,」他為難的。「這件事令我心煩,我想不出任何辦法。」
「我有。我倆搬到一個荒島上去住,你我各住一幢房子,這不就行了?」她說。
「你開玩笑,明知道不可能。」他搖頭。
「這就難了,」她笑。「那麼第一我們從此不見面,第二你要放棄獨身主義。」
「不行——」他反應迅速。「這是我從小的願望,我從小的決定,我不放棄。」
「那麼——」她吸一口氣。「明天以後我不出現在你面前,以免你為難就是!」
「那更不行,」他擁緊她一些。「今天我喝酒,就是因為你一直沒來,我越等越心急,越等越不耐煩,我只能喝酒,我以為——你和江浪不回來晚餐了!」
「江浪是這麼提議過,我不同意,我答應過你的,我不能把你留在家裡。」她說。
「憐憫?」他望著她。
「我想見你,我不願跟江浪出去,」她正色的說:「我不想引起他更大的誤會。」
「其實我是該放心的,是不是?」他說:「你已經給了我太多的保證,我這個人——」
「其實你很好,只不過有解不開的結。」她笑。
「你答應幫我的,是不是?」他問。
「幫你也等於幫我自己!」她說。
他又凝望她一陣。
「是不是做記者都有這麼好的口才?」他問。
「口才?」她睜大眼睛。「你不以為我在說真話?」
「何,江浪今天——去接你?」突然之間,他把話題轉開了。
「是吧!我還沒下班他就來了,」她坦誠的。「我讓史蒂拉陪他,我報新聞。」
「我在電視裡看見你。」他說。
「你每天都看新聞報告?」她問。
「不,是在認識你以後,」他搔搔頭。「以前我只會看報紙,我以為報紙的一切比較詳盡!」
「現在知道了我們播的新聞很好,是嗎?」她說。
「我看電視新聞,只是為了在螢光幕上和你打個招呼。」他說。
「你真是傻,」她笑。「如果你想見我,可以打電話約我來——或者可以來電視台找我,很簡單……」
「我怕碰到江浪也去等你。」他說。
「這也沒什麼啊!我說已約了你,」她不以為然的。「我可以叫史蒂拉陪他!」
「我怕他不開心。」他搖頭。「但是——你來了我這裡,我們也不能單獨相處。」
「單獨相處?」她反問。
「是,我只想和你單獨在一起,吃飯,聊天,聽音樂,甚至什麼都不做,這是很開心的事。」他說。
江浪和莊巖都說單獨相處,但是——她怎麼才能把自己分成兩個?四分之三和莊巖在一起,四分之一陪陪江浪,她能這麼做嗎?
「如果江浪真的去電視台工作,我們會好一點。」她說。
「好的只是他,他每天都能接近你!」他說。
「你嫉妒?」她笑。
「有一點點!」他說:「其實——是我不對,我有什麼資格嫉妒呢?」
「我喜歡你嫉妒,那表示你重視我。」她開心的抱著他的腰轉。「如果必要時,我會對江浪講出我們的一切。」
「我們的一切?」他彷彿聽不懂。「我們是真是嗎?」
「莊——」她叫。
他不讓她說下去,重重的吻著她。
※ ※ ※
江浪已開始在電視台上班。
以他的學歷、資歷,再加上他一口純美國音的英語,即使征世不幫忙介紹,他也會被錄用。
何況他還是廣告明星,有相當的知名度。
是觀眾頗熟悉的面孔。
他擔任的是一個知識性和趣味性並重的節目主持人。
他非常高興,他認為餡離開了生長的美國到香港來,終於有了事業。
當然,有了工作,他整個人也變得開朗、快樂了起來,也不整天胡思亂想,非常積極。
唯一使他覺得遺憾的是,他的廣東話說的不太好,無法擔任電視劇的男主角。
男主角是他最嚮往的。
不過節目主持人總算使他邁出了第一步。他告訴自己,他要勤學廣東話,憑他的外型,他肯定自己必能出人頭地。
他期待著這一天。
他和征世工作的時間不太相同,征世總是七點鐘就能離開,她不播報新聞時更早,下午三、四點已可回家。可是他不能有一定的上班下班時間,有時是早上開會,中午休息,晚上錄影,有時完全相反,更有時整天閒著,他和征世見面的時間和機會反而少了。
不過,他認識了一些新朋友,像英文台的同事,和許多男女演員。
因為他曾是受歡迎的廣告影片男主角,被香港許多女孩子當偶像般的崇拜著,他的出現,大家自然歡迎。
於是都好奇的湧上來,他輕而易舉的就認識了他們,也成為朋友。
有時大家不用工作時,也會結伴去喝點酒,聽聽音樂,江浪自視甚高,他決不對任何人放出感情,除了征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