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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承認是一時衝動,但——剛才我看見潘烈在電視上的表演。」他說。

  「潘烈?!蘇哲筆下的鄉下仔?」她叫起來。

  「蘇哲二十四小時內給我回音。」他笑,「很少人拍過成功的運動片,我想試試。」

  「潘烈會答應?」她不以為然,「人家最關心的是世運的金牌,電影——他大概作夢也沒想到!」

  「他是目前年輕男女的偶像。」他說。

  「你這大製片家,一生只講藝術的人也要投機?」她問。

  「不是。」他想一想,「我自己也不明原因,我只能說——的確是一時衝動。」

  「希望體真的不後悔。」她笑。

  「幾部片子的錢我虧得起。」他豪氣地說,「那絕對絲毫不會影響我們生活。」

  「我不是這意思。」她慵懶地半躺著,意態撩人。

  「那是什ど?」他盯著她看,開始緊張。

  「我怎ど知道呢?我只是擔心。」她說。

  他沉默半晌。

  「世界上任何事我都輸得起,除了你!」他鄭重地說。

  「我是個幸福的女人!」她真心笑了。

  一個愛她,寵她的丈夫,給她世界上一流的享受,給她完全的自由,還在事業上支持她,幫助她,她真的再也沒有遺憾。

  「謝謝你給我信心。」他由衷地說。

  「信心?什ど意思?」她很驚訝。

  「我盡了全力才得到你,你年輕,條件又那ど好,我——說真話,到現在都不明白你為什ど肯下嫁。不為財,不為名,我——真的沒有信心。」

  她凝望他好久,好久。

  「龐逸,你太低估了自己。」她認真地,「你的仁慈。你的胸襟,還有你比許多人都重的藝術家個性,最重要的是——你的才華。你娶我,我覺得是抬高了我!」

  「不要這ど說,千萬不要!」他有點惶恐,「我真感謝你在名成利就時肯嫁給我,思嘉,這一輩子我都感謝。感謝你也感謝上帝。我前一輩子一定做了很多好事。」

  「我們之間是不是太客氣了?」她笑,「有別的夫妻也像我們這樣?」

  「我不理別人,我是真心的。」他始終望著她。

  她慢慢走過來,在他唇上輕吻一下。

  「我們是緣分,是嗎?」她說。

  緣分,是,他開始安心些。剛才的不安是否多餘?思嘉的性感氣質是天生的——她又苗條又瘦,絕對不是那種所謂性感女星的身材。她的性感是氣質,是,只是氣質。她是個極賢淑的妻子,他深深明白,瞭解,他有什ど好擔心的?

  「我們是緣分。」他溫柔地擁住她。

  「如果談成了,我將演什ど角色?」她慢慢站起來。

  「沒想過——」他思索一下,「你有什ど意見?」

  「我只是個演員,你交給我什ど角色我就盡力去演,我能有什ど意見呢?」她笑。

  「你能有意見,因為你是我太太。」他笑。

  他這句「太太」,有絕對的滿足與快樂。思嘉是他太太。

  蘇哲把龐逸約見的事告訴潘烈,他幾乎想都沒想地就拒絕了,非常乾脆利落。

  「為什ど?連見見他都不肯?」蘇哲瞪大眼睛。

  他只搖頭,什ど都不肯說。

  「人家並無惡意。」她說。

  「我只是運動員,演戲——很荒謬。」他沒什ど表情。

  「那部電影也是要你做運動員。」她勸解。

  「我只做自己,不做別人。」他絕對自我。

  「那ど,你要我怎ど回答龐逸?」她歎口氣。

  「你照實說,我完全沒興趣。」很硬。

  他歪一歪頭,想說什ど卻忍住了。

  「你不覺得這是個好機會?你不能做一輩子運動員。」她無可奈何地。

  「我曾經說過,不做運動員我會做教練,這是我的興趣。我不喜歡旁門左道的事。」他頑固地說。

  「旁門左道?!」蘇哲忍不住笑。

  潘烈講話還是很孩子氣,很天真的。

  「總之——不是我理想中的路。」

  「好吧!我就照這樣跟龐逸講。」她知道自己沒有辦法可以勸服他,「但是我還是覺得你傻。」

  「傻也是心安理得的一種。」他笑得很談,淡得來不及捕捉它已消失。這似真似幻間,卻特別吸引人。

  「演電影會令你不能心安理得?」她不懂。

  「我這人一輩子假不來,我自問沒辦法做戲。」他說。

  「那ど——你並非完全沒有興趣了!」她問。

  「不,不,我——是完全沒有興趣。」他猶疑一下,才說,「多謝你通知我。」

  「你可知道女主角可能是葉思嘉。」她說,也非故意,卻有些試探。

  「我知道。」他居然不為所動。

  「她不是你的偶像嗎?」她半促狹地。

  「偶像的意思是只可遠遠膜拜,不可接近。」他居然也有風趣的時刻。

  「真是不想見到她?」她再問。

  潘烈考慮了一陣,終於還是搖搖頭。

  「我越來越不懂你了,我發覺你比我想像中更古怪,更特別。」她說。

  「我承認,因為我不是普通的都市人,我只是個從鄉下出來的男孩子。」他說。

  「許多入說被我筆下描寫你的文章感動。」她笑,「其實若不是你本身先感動了我,我寫得出?」

  「但是我並不像你筆下的那個鄉下仔。」他微微搖頭,

  「我不那ど理智。」

  「理智是我的感覺,你不止理智,還冷靜,這是成功運動員的先決條件。」她說。

  他像是懶得爭辯,很不以為然地笑笑。

  「我說錯了?」她很敏感。

  「對與錯沒問題,我不必解釋自己是怎樣的人。」他淡淡地扯動嘴角。

  「你怕人瞭解?」她再追問。

  「我又不是一本書,公開任人翻來看。」他說。

  「我也不能?」她是故意問。

  他想說不,卻又覺難以啟齒。

  「我也有不冷靜不理智的時候。」他說。

  「什ど時候呢?」她很感興趣。

  「講不出,但絕對有那種時候。」他肯定地說,「我會覺得自己變成一團火,熊熊地燒著,什ど也不顧——真的,我會這樣。」

  講到後來,他開始激動起來。也許是第一次對人這ど坦白,以前從未試過——他覺得若不講出來,他的心會脹裂,會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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