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光年中的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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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頁

 

  他指著一片古舊,看來像五十年代的舊大樓的屋子。

  「他們說,就是這一帶。」

  梵爾仔細的打量四周,都是八層到十層的古舊大樓,像是辦公室、機關什麼的。

  「是辦公大樓,屬於國家的,現在聽說租給—些香港、台灣的公司工廠當辦事處。別看它外表舊,裹面全翻新過。」劉司機說。

  梵爾、少寧同時仰頭向上望。在仰起頭來的那一剎那,梵爾看見一扇窗戶裹一個年輕女孩子站在那兒,穿墨綠絲絨長裙,梳著二十年代的頭髮。心頭巨震,那夢中女人來到這兒?搖搖頭,甚麼也沒有,那扇窗裹甚麼也沒有,剛才是幻想。

  看見她變了的臉,少寧立刻擁著她。

  「甚麼事?」

  「我看到夢中的女人在那兒。」她低聲說,又指著那扇窗。

  「八樓,」少寧數一敷,「第三個窗戶,我們上去看一看。」

  「能嗎?」梵爾心怯。

  是不是心中的謎團就能解開?

  「可以,可以的,」劉司機十分熟行。「我們說上樓找人就行了,兩位反正是外面來的。」

  這大樓裡居然也有電梯,他們上了八樓,找到第二間辦公室,因為每間相同的辦公室都擁有兩扇大窗。那麼第三扇自然是第二間辦公室了。

  辦公室大門上有著「台灣鞋廠辦事處」的木牌。

  他敲門進去。

  辦公室有一千多尺大,坐了八個職員。最近門邊一位男士禮貌的站起來。

  「請問找誰?」

  「啊!這兩位失美國來得買辦,想看看貴公司的鞋版,不曾約好,可否接待?」劉司機看來是識途老馬,他一定帶過不少外商看廠,接觸公司之類的。

  「可以,可以。請進。」那男的熱情起來。梵爾已迅速看遍每一個人,沒有穿墨綠絲絨的女人,

  相似的都沒有。那人把他們帶到最裡面一間單獨的辦公室。 

  「經理不在,兩位要等他?或是先看鞋版?或是另約時間?」

  「我們可以先看版。」少寧看梵爾—眼。

  她沒出聲,帶著警惕的眸子彷彿緊張的四下轉動,在尋找甚麼似的。

  「那麼請等一陣。」那人退出。

  隨即有人送上茶來。

  「要不要看看隔壁兩間,或樓上樓下。」劉司機提議。「我怕剛才我們數錯層數。」

  「不用。就是這裹。」梵而說得好肯定,好奇怪,好特別。

  「你怎麼知道?」少寧小聲問。

  「我感覺得到。」

  「感覺列甚麼?」少寧嚇了一跳。

  「就是感覺到地方對了,」梵爾笑起來。「也說不出甚麼原因。」

  那職員進來,後面跟著一人,兩人各提一隻箱子。箱子裹全是各式各樣的皮鞋、球鞋。少寧裝做很用心的在看。他本身沒什麼感覺,那就讓有感覺的梵爾去感覺吧。

  看了一陣,選了十種鞋樣,又很認真的討論一下價格。梵爾這時點點頭,於是少寧付錢,買下那十對鞋,全選的是劉司機試的尺寸。

  「這些鞋都送給你,」一走到樓下,少寧說:「你慢慢穿。」

  「這麼多出口鞋,我大概十年都穿不完!」劉司機又意外又喜歡。「謝謝,謝謝。」

  梵爾點點頭,再點頭,黑眸中—片深沉的光芒,十分神秘。

  「沒什麼告訴我?」

  「回飯店再說。」她透一口長氣。

  回到酒店,梵爾卻什麼也不說的呆坐著發呆,少寧追問過幾次她都沒出聲,只好由她。由下午到黃昏到晚上。她甚至不願出去吃完飯。少寧叫了酒店的食物再房裡吃,她看來心事重重又不說,一早嚷

  著上床。

  半夜,少寧被一陣又—陣哭泣聲吵醒。是甚麼人?他驚得彈起身來,發現竟是梵爾在哭泣,顯然的,她還在夢中。

  「梵爾,醒醒,醒醒,」,他輕拍著她瞼,叫喚著她的名字。「你又發夢?」

  她悠然醒來,一臉驚愕。「甚麼事?」

  他打開燈,看見她滿面淚痕,而她自己卻是全然不覺。

  「你發夢?」他凝望著她。

  「沒有。我不記得。」她茫然以對。「你怎麼會以為我發夢?」

  他用手緩緩抹乾她臉上的淚,細心體貼又溫柔。

  「你在夢中哭泣。」他擔憂地說。

  「是嗎?」她怔怔的望著他。「你以前替我抹過淚嗎?這動作——這麼熟悉。」

  「你可曾在我面前哭過?」

  她搖頭,再搖頭。

  「不要把我弄混亂,梵爾,告訴我你是梵爾,快說、」他有些不安。

  「自然我是梵爾,你想列哪裡去了?」

  「有的時候——就像下午你呆坐著,就像你剛才夢中哭泣,我覺得那都不像你,不是你。我很迷惑,足否我們弄錯了什麼?我們把—些事弄得複雜。」

  「不。我不這麼想。」梵爾認真的思索一陣。「早上在那家鞋公司,我的確感覺到找對了地方,只是,我們不知道要找甚麼。」

  「方淑嬡。」

  「那座大樓真會是她的墓地?」她眉心緊蹙。我真的在八樓窗門見到一個女人——我不知道。把我們引進她們的故事中,是不是她想告訴我們些甚麼?」

  「怎麼告訴呢?事情過了五六十年,一切證據或知情的人全部都不在,憑我倆能在上海找到甚麼?大海撈針一樣。」

  「不知道該怎麼說,我感覺到我們可以找出一些東西,一定可以!」梵爾有奇異的興奮:「我有這預感。」

  「甚麼時候你變成有預知能力的人?」

  「自從來到東方,回到亞洲,」她嚴肅的。「尤其在上海,有很神秘的感召。」

  「神秘的感召?」他失笑。

  「別笑。從小開始,我有種說不出原因的使命感,越大越清晰,尤其最近,」她吸一口氣。「我覺得必須去完成某件事,那是我的責任。」

  「輿我有甚麼關係?」

  「一定有。一定。」她好肯定。「現在我還說不出是甚麼,以後你一定會明白。」

  「半個月假期之後,我又將飛長途。」

  半個月?還需要那麼久嗎?

  他望著她,難道她真有預知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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