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我的情敵是幽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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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頁

 

  「你連續劇看多了是不是?」戀文駁她,自己內心也十分感慨。

  「她也真倒霉,什麼事都沒做,不過愛畫,和小叔學學畫,那白癡、混蛋加八級的老公就這麼把她轉手送人了。而那石彥,真真可愛的是他!」

  「石彥其實沒有罪。」關敬靜靜說。「他們兩兄弟談了些什麼,及石磊為何決定出走,忍心舍下嬌妻,沒人知道。石彥倘有奪愛之心,也不致受盡折磨而病倒。最後當他明瞭哥哥存心割愛,他父母且欲順水推舟,無辜的嫂子,他深愛的女人,為了他的一念私情,背上不貞的屈名,他罪咎攻心,又再度病倒,不論他為之情癡的佳人如何衣不解帶服侍,終是回天乏術。」

  「依我看,這三個人都是至情至性的,愛的愛,癡的癡,愚的愚,可是世間有幾人像他們如此可愛?」戀文深深感咽。

  「搞得一個個結局那麼悲慘,一個不知流落何方,一個平白當了活寡婦,才十七歲哪!又一個就此送掉一條命,唉,我情願不要可愛。你們看,我這個人就是十全十美當中加了一點偶爾可惡的瑕疵,所以我肯定有享受不完的人生!」

  莊琪的謬論引得他們笑了起來,總算沖掉些許聽完那個故事之後惹上的滿懷愁悵。

  「我們現在知道石彥的死因了。」戀文說。「可是如果他的其他家人都早已不在人世,又是誰把那些畫帶到這兒來的?」

  「還有玻璃上的彩繪。」莊琪附和道。

  「我倒覺得,」關敬慢慢說道。「這些都不重要。如果你們關心那些畫的價值可以以後再去查證。照我父親所說,我也認為最要緊的,是讓石彥停止徘徊彷徨,重生為人。」

  「天哪,要我去向他重述整個故事,我做不到。」戀文呻吟又歎息。「太悲苦了。」

  「你去吧,你最客觀。」關敬對莊琪演說。

  「我客觀?你是鬥雞眼嗎?我去做發言人的話,我頭一句話就要罵他。」

  「你罵他做啥?」

  「他一發現愛上了不該愛的人,就應該走得遠遠的,時間和新環境自然會慢慢撫平他的感情波動。不,他偏死守在那,早也看,晚也看,日也思,夜也想,自找折磨,自找苦吃,害得人家婚姻無端破裂,他照樣什麼也沒得著,苦苦奔上黃泉,死腦筋到至今仍不知悔悟。這還不該罵?」

  她義憤填膺的嚷嚷,惹得另兩個人又一陣好笑。

  「好,你說得好極了,你就依這樣去給他一頓當頭棒喝。」關敬說。

  「喝個頭哦!我又看不見他,對著空氣喊,累死了我,還罵得一點也不痛不快,不幹。」

  是該要當面對石彥去說,說之以理不成,再動之以情,而既要當面……關敬和莊琪不約而同望向戀文。

  她卻忽然忘了他們的存在般,獨自陷入沉思。

  你和我一樣傻……

  明明心之所愛,卻拱手讓人……

  「不對。」戀文喃喃。「不對。」

  畫上是你嗎?誰為你畫的?

  就是那個和你很像的女人。

  「不,不對。」

  「戀文,你嘀咕些什麼?」莊琪問,頭由後座伸過來盯著她。

  「關敬,莊琪,屋裡那個幽魂,我想他不是石彥。」

  「什麼?」莊琪喊。

  「那麼他會是誰?」關敬問。

  戀文望著車子前方暮色漸濃的天空。「石磊。他是為了胞弟,忍捨新婚不到一年的嬌妻,離家而不知去向的石磊。」

  「啊!」莊琪說。

  「啊!」關敬說。

  他們都沒想到。

  「何以見得他不是石彥,而是石磊?」關敬問。

  「玻璃窗上的彩繪裸男。他曾承認那是他,又說是個女人為他畫的。照我們聽到的故事,石彥和他嫂子實際上清白無染,在那個時代,以他們的叔嫂關係,他不可能脫得一絲不掛讓她為他作畫。」

  「另一個女人畫的?」莊琪猜。

  「那畫工之細與美,之扣人心弦,就連色彩裡的濃厚感情,都和地下室找出來的畫風相似。」關敬緩緩地說。「石磊有妻懂畫,愛畫,會畫。石彥的生命十七歲即畫上休止符,他短暫的一生怕也只收了他嫂子一個徒弟。」

  十七歲!

  「哦,不,又不對了。」戀文呻吟。

  「又怎麼啦?」

  「我問過他幾歲,他答十七。石彥死時正是十七,那是他記得的最後自己的年紀,他說那以後他就『睡了好長好長一覺』。他也提過他大病了一場,病了很久,病得什麼都不記得了。」

  「還有一個解釋是,他心中始終有愧、有罪惡感,忘記一切比較容易,也比較好過。」莊琪就是對石彥的懦弱和形同自虐行為而不滿。

  「你們的分析都很有道理。」關敬將車轉向通往戀文房子的道路。「現在,結論如何?『他』是石彥,抑或石磊?」

  戀文抱住頭。「別問我,我弄糊塗了。」

  「問我吧,關敬,我沒見過他,我最客觀。」

  「很幽默,莊琪,非常幽默。」

  但是他們誰也沒笑。

  聽到開門、關門的聲音,戀文本能地停止畫圖,舉首張望。

  但她知道只是關敬回來了,不是石彥,或石磊。

  只是關敬回來了。她咀嚼著這幾個字,不禁感到好笑。

  不,她和關敬沒有同居,但他住在這,睡在客房裡。房子全部裝修完工之前,他便住在這了,在客廳打地鋪,理由是,戀文和「他」談時,他要在場。

  自西貢回來那晚,他們三個人等了大半夜,「他」一逕無聲無息,無蹤無影。

  第二天,關敬陪著戀文上街選購臥房的家俱,及工作室所需的製圖桌等等。當晚,戀文便在他和莊琪的幫忙下,正式遷入新居。

  房子那時尚未完全完工,遷居也遷得倉猝、草率,但戀文一生未曾感到如此安定愉快,那夜她睡得又香又甜又沉。

  她絲毫不知道「他」在黑暗中注視了她一夜。

  完工前,關敬睡在客廳,戀文未表異議。他每天很早就開工,一直做到很晚,沒有理由要他來回西貢跑來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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