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縉慢吞吞的一席話,點醒了寧紀。
該死,他居然沒想到!人事部就有她的資料,他卻白白浪費時間,像無頭蒼蠅亂闖。他往昔的理智、冷靜到哪去了?
「哥,你要去哪?」寧縉見他霍地站起身,往門口跑去,連忙問。
「我回公司。」困擾了他數天的消沉情緒全數抖落,寧紀眼裡閃著有神的光彩,恢復了雄視闊步的凜然神威。
寧繪知道自己不必為他擔心了,倒是瑋玲,他該不該打電話向她偷偷報訊?
想了一下決定不要。寧紀要是再找不到瑋玲,倒楣的人可是他哩。
風塵僕僕來到彰化縣的一個小鎮,雖是秋末,放眼望去仍有花海一片,豪華的黑色房車停靠的地方,是一棟古色古香的深宅大院,從外面看不出裡頭有多大。
古老的大門之前,掛著各色燈籠,張燈結綵喜氣洋洋。附近車道停滿各式名車,寧紀一下車,立即有人從門裡迎出來。
「這位先生是?」對方是個三十多歲的漢子,一身黑色西裝,眼裡有著迷惑。瞄了一眼寧紀乘坐的黑色房子,認出是千萬名車的勞斯萊斯,不敢小覷他的身份,
「我叫寧紀。」他冷靜自若地道。
「歡迎,寧先生是來參加老太爺的壽辰吧?這裡請,麻煩司機把車停過去,會有專人引導。」
寧紀不置可否,掩飾眸裡的驚異。
這次他沒有衝動行事。從人事部調出瑋玲資料後,交給徵信社調查,兩天之後立刻有了回覆,結果令他頗為訝。
他完全沒意料到瑋玲會出自這樣的家庭。
孟家是彰化的望族,田產頗豐,以花卉和葡萄園耕種為大宗,也有稻田和其他果樹園。孟家子嗣眾多,今年九十大壽的孟老爺子共生了六子五女。長子從商,擁有數家公司,其中一家負責將孟家的花卉運銷到國外。次子和最小的老六是農業專家,管理田產及耕種事宜。三子是民意代表,現擔任縣議員。四子是律師,孟家的法律事務由他負責。五子擔任高中校長。
五個女兒都是平凡的家庭主婦,但她們的老公個個不凡,三個嫁給中部商界的重要人士,一個的老公是海軍少將,另一個嫁醫生。
再說到孫子輩,每個都有精采的經歷,全是各界的精英。但,這當然只限於男性,女人只有乖乖結婚生子,唯有瑋玲跑到台北自謀生活,算是孟家的特例。
瑋玲是孟家最小的兒子孟廷凡最小的女兒。因為最小,所有的驕縱、任性都可以被原諒。孟廷凡育有一子兩女,為人開通,對瑋玲到台北工作的事未置一詞;可孟老太爺就有話說了,始終無法諒解,他還是認為女人最好的歸宿是嫁個好老公,在家相夫教子,而不是到外面拋頭露臉。
雖然單從徵信社那裡得到瑋玲的家庭背景,寧紀還是沒有估算到今日的冠蓋雲集場面。似乎中部地區有頭有臉的人物,全到孟家向孟老太爺祝壽,自己兩手空空來,好像不太妥當。
走進花木扶疏的庭園,大廳正門口兩邊是鋪陳紅中的收禮台,那裡擠滿人潮,少他一個應該沒人會注意到。
其實雖然到處擠滿人,但寧紀器宇軒昂、陌生的臉孔,仍得來不少好奇的注視。他穿過人潮,尋找瑋玲的縱影。據徵信社告知,瑋玲這幾日一定待在家裡。
避開擠在大廳祝壽的人潮,寧紀來到連開了近百桌筵席的中庭。在這麼擁擠的人摹中找人,有如大海撈針。
「這不是寧董事長嗎?」突然傳來的招呼,嚇了寧紀一跳。他轉身迎向說話的人,一張三十多歲、堆滿笑的圓臉出現眼前。
「你是遠程的游經理。」寧紀有過目不忘的本事,立刻認出來人是曾經合作過的生意夥伴。
「寧董事長真是好記性。」游智遠笑咪咪道。「沒想到會在我外公的壽宴上遇見。」
「你外公?」
「對啊。寧董事長不是來參加外公的大壽嗎?」
「不。」寧紀尷尬地一笑。「我是來找人的。」
「是……什麼人?」
「我來找瑋玲。」
「啊,瑋玲表妹啊。」游智遠恍然大悟。瑋玲是寧紀的秘書,這點他早知道。「找到了嗎?」
「這裡人太多,我沒瞧見。」
「那我帶你去找好了。瑋玲一定是跟家裡的女眷待在女廳應酬客人。」
游智遠帶路,避開人群,在一條碎石鋪成的小徑走了約三分鐘左右,來到另一棟建築物。這裡環境清幽,屋外植了幾株月季。
游智遠推開法式長窗,帶他進入一座寬敞的房間。
名為女廳,就是專供家裡的女眷招呼女客人的地方。二十來坪的空間,佈置得富麗堂皇。挑高的天花板上有兩盞附有電風扇的吊燈,金色的扇葉正輕緩地旋轉。傢俱是層層疊疊的霧金與霧銀搭配,流露出歐式皇家的風華。
散置在室內各個角落的沙發上,生了十來名裝扮華貴的少婦和年輕小姐。寧紀一進來,立刻引來不少驚訝的眼光。他很快掃了她們一眼,視線落在較遠角落被一名少婦勾住手臂,跟個年輕男子談話的瑋玲。
她穿了一件金色絲緞搭配金色蕾絲的吊帶洋裝及小外套,盤著蓬鬆的髮髻,流露出內斂的風雅氣質。臉上的表情淡淡的,顯得心不在焉。
「瑋玲是孟家最小的孫女。她呀,可不像我們念完家專就結婚,人家是在台北上的大學,還留在那裡工作呢。只有地敢反抗爺爺。哲夫,你們這些喝過洋墨水的,最喜歡這種獨立自主的新女性對不?」孟瑋華嬌笑著對夫家那邊的小叔說。
哲夫微笑地張嘴想說什麼,為一道突然投過來的凌厲眼光頓了一下,他循著視線看過去,和正走過來的俊偉男子照了一下面。
好銳利威猛的眼光。
「瑋玲啊,哲夫可是……」孟瑋華發現小叔的失神,跟著看過去,眼睛不由瞪大。喝,好帥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