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項昱點了點頭,認同他的決定;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可惜我和你嫂子在曲湄有要事得回去處理,不能久待,韓叔又不在,否則,我們是一定會留下來幫你的。」
「我明白!」項暐終於露出了微微的笑容,這是浣寧離家後他第一次放鬆了僵硬的情緒。
「韓叔要是知道寧兒出走,不知會不會趕回來,他是最疼寧兒的了。」
「是啊……」項昱瞧瞧他、瞧瞧妻子,想到韓若風此時不知浪跡何處,不禁也揚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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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地區最不可思議的,就是即使是荒山野嶺也自有其引人之處,名勝好景固然讓人流連忘返,少有人跡的地方也依舊秀麗明媚。應浣寧尤其是愜意,人是虛弱些沒錯,但身旁的人帶來的安全感,卻是如此具體雖然對於能讓她產生這種感覺的原因,她,並不清楚。
「喂!怎麼你都不說話啊?」她終於發出埋在心裡已久的疑問,這一路行來,開口的都是她,他從未應過一聲,真不知染上風寒的是誰。
梅漱寒沒搭理她,兀自走著。
她的喉嚨不疼嗎?事實上,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太低估她了,瞧地無時無刻小嘴都沒停過,小小的一株野花雜草也能吸引她莫大的注意力,換來一次又一次的驚呼讚歎,想來病是沒他預計的嚴重吧!
「你不知道聽人說話不看著對方是很無禮的事嗎?」
他這回倒是瞥了她一眼,但隨即又移開了視線。
看他一副冷淡的樣子,應浣寧倒也不甚介意,處之泰然,立刻把話題自他身上移走,外界的天地山水草木重新成為她的焦點,她仍是用她的方式在繼續這段旅程,反正他沒嫌她聒噪,也沒嫌她嘶啞的嗓音難聽嘍!
「你瞧你瞧,」她知道他不會搭理她的提議,但還是用熱切的語氣說道,纖纖玉手指向遠處,另一隻手則挽上了他的臂膀。「那邊的樹長得好有趣呀,那芽兒的尖端是酒紅色的哩!好可愛唷!還都往天藍處伸攀咧!」邊嚷眼角就隨著彎起,整個人的臉色因著興奮而燦爛如日芒。
梅漱寒對這姑娘的恢復力確實佩服萬分,覺得她的言語十分天真,只是他更在意的是,在她說這句話的同時,她有些喘了,而正在興頭上的她似乎沒有自覺……
「歇息吧!」一句短短的話從他口中淡淡說出,竟然讓她微微地震動了一下,大概是太意外了吧!她想。
「喔,好啊!」她應道。他還真的是不讓多餘的字眼出現在話語中咧!就是明白這點,反而讓她對於他的隻字片語格外重視,格外珍惜。
兩人坐在路旁一棵樹下。「給我的?」她輕輕一問,臉上儘是笑意,對他無言遞過來的水袋,心裡有種甜蜜愉悅的感覺滋長著。
梅漱寒感受到她的情緒,這姑娘也未免太容易開心、太容易感動了吧!他這麼想著,表情卻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再次放鬆放柔了。
他面轉向她,微微地點了點頭,給了答案。
應浣寧一時竟看得出神,呵!那神情,怎地覺得好生熟悉?好像……好像在哪裡見過?
漱寒瞧她魂不守舍的模樣,第一個反應是她的病出了什麼狀況,直覺就搭上她的腕把脈,眉頭也立刻度結起來。
浣寧很努力地在回想那個熟悉感從何而來,一點靈光乍然迸發……對!就是像多年前她初識的蘇意睛,或者更正確的說,是「蘇亦卿」,女扮男裝的蘇意睛。這會是她能對他的伴隨如此習慣的原因嗎?
當她從自己的記憶回到現實,赫然發現他修長的手指在她的腕上輕搭著,一股酥癢立刻竄過心頭,她急急地抽回自己的手,低首含羞半斂眉,掩藏什麼似地順順鬢髮。
「我沒事的。」
「等等。」他丟下兩個字,人就走開,也不多說什麼,留下她一人待在那兒猜測他究竟要做些什麼。
梅漱寒知道自己是刻意要抽離剛剛的情境的,很明顯地,他為她的每一個表情、動作而牽動了心弦,雖然只是一點點蕩漾的波動,卻無法裝做若無其事--對自己。更重要的是,他不習慣這樣的梅漱寒!
去找些食物吧,總不能讓病人餓著了,嗯……對!還有藥草!他為暫離開找了個理由,說服自己這絕不是要躲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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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浣寧倚著樹幹,任風輕輕撩動著,涼爽而溫柔的膚觸,舒服得讓人忍不住將眼合上,貪圖一種完全的休息,走了這麼些路,實在也夠累的。
當她不小心陷入酣眠後,對於危險自然少了戒心;一伸一縮的血紅舌信,緩緩往她粉頰靠近……
「唔……」睡夢中的她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她頸項磨蹭著,濕濕黏黏的,還有些癢癢的,應浣寧微微動了動身體,轉了個身,仍舊依戀著眠睡。
那東西緩緩在她潔白細嫩的額上盤旋,閃著金綠色火焰的眼跟隨著三角形的頭在她的面前搖擺著,而應姑娘依然沒有開眼的打算。
「唔……」她不滿地發出抗議,那東西似乎纏上了自己的頸,難過得讓她不得不開啟眼簾。
她幾乎要尖叫出聲了……萬萬沒想到,對上眼的居然是……一條蛇!
離她好近好近,彷彿那端分尖叉的舌信就在她臉蛋上輕輕畫著,惹得雞皮疙瘩像抽芽般一一冒出,應浣寧大氣不敢吭,冷顫不敢打,只能掩耳盜鈴地死命閉緊雙眼、握緊雙手,假使能夠,她還希望能命令額際滲出的冷汗停止滑落。
你在哪兒呀?快回來呵!快回來呵!應院寧使勁兒地在抑制蘊蓄眼申的盈盈淚水,因為她怕暖熱的溫度會讓牠興致更高地往她臉上偎來,心頭自然而然浮現的是梅漱寒碩長身影……她這才發現,她居然連他的名都不知……
如果我沒有被這條飢餓的蛇吞掉,如果我送保得住小命,我,應浣寧,一定要問清楚他的姓名!應浣寧在心底悄悄地對自己說,謹慎地像是發下什麼宏願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