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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頁

 

  老爸來了一通電話,我剛睡醒,腦袋瓜子還昏昏沉沉的,我說我很好,老爸還不大信。

  「吃飯了沒?」老爸問。

  我順勢瞄到鬧鐘,短針指在數字六與七之間,才知道天早暗下來了。

  「還沒,正要去吃。」我懶懶的說。由此可見,我的胃一向不好。

  腦袋仍是昏昏沉沉的,老爸說了些什麼,我沒啥印象。

  「好啦!過陣子比較不忙時我再回去。嗯……好,嗯,拜!」掛了電話,我又回被裡重叩周公老爺的門,打算與他老人家再廝殺個劉邦項羽八百回合。

  室友們全回家或遊玩去了。天知道我在忙些什麼?家也懶得回,門也懶得出,還不是只顧著和暖床溫存好。

  真是墮落,我長歎了口氣。星期天是懶人的溫床。

  眼皮逐漸沉重。

  「可惡的周難蛋,看祖奶奶將你一軍!」我大喊。

  「杜秋涼!」

  「什麼事?別吵。」

  我自顧自的下棋,想聚精會神發現有只蚊子一直在嗡嗡叫,我吵得有點煩,手一揮想把它趕走。真吵!

  「小秋,快醒醒。」

  誰在搖我的肩膀?搖得我有點想嘔,我微微睜開眼:「昭君?什麼事呀?」好奇怪,她捂著臉頰:「你的臉怎麼啦?」

  「還沒回魂呀!教授在叫你啦!」昭君似乎有點不爽,不知是誰惹到她了?

  「杜秋涼!」

  啊!死了。

  方美美老師尖細的嗓音把我的三魂七魄統統歸好位子。我緩緩的轉過身,有些困難的笑著,順便瞧了眼前邊竊笑的同學們。

  「杜秋涼同學,你做的好夢。」

  方美美老師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我則一直想辦法忽略掉她嘴角不斷抽動的肌肉。

  「哪裡。」我小心翼翼的答。英文一向是我的第二號天敵。我盤算著,該怎麼樣才不會讓美美女士對我印象太深刻。

  假設,我的「史記」被當掉的話希望外文至少可以低空飛過。

  大學的教授很少人像方美美這樣在意學生的學習態度。教授學者們都是一座座的寶山,想挖掘,自然得到的就多。想偷懶,他們也沒閒工夫把寶藏捧到你跟前。可是方美美不同,她給我的感覺像是補習班執教鞭的娘。

  忘了自己當初怎麼會跑來修這堂課的。全班就我一個人不識好歹。

  昭君她跟我不一樣。她資質好,底子穩,對方美美根本談不上「應付」兩字。

  而我,就像是跑錯教室的,若真是那樣還好,頂多笑一笑,說聲:「打擾了,不好意思。」拍拍屁股便可閃人。偏偏我不是。

  這堂外文是必選修,班上人馬來自各系英雄好漢,我這一來,不啻把中文系的臉給丟光了。搞不好哪天有風聲傳到英明睿智的系主任耳裡,我看我連中文系也別念了。

  「能不能請你解釋一下什麼叫作周難蛋!」方美美雖然主攻外文,不過聽說她國學造詣還不錯。

  她刻意用粉筆在黑板上畫了一種尾寬頭尖的圓形體,我見了嚇了一跳——難不成她前世是我肚子裡的蛔蟲?

  「我想您誤會了。」我心裡慌張的開始模擬出一套詞:「周旦就是周代制禮作樂的周公,他姓姬名旦,是以我個人用這三個字來尊稱他,就想周文王的頭上冠了一個周是一樣的。」我頓了頓,繼續胡扯說:「同時,也是為了區分另一個與桃花女鬥法的周公。」

  方美美瞧了我一眼,那一眼不知代表什麼?我覺得有點毛骨悚然。

  「這麼說來,你對他制禮作樂一事似乎頗為推崇了。」

  我突然發現,美美的問話多是不帶問號的。

  不,周公制禮作樂雖為後人稱頌,但他這麼做無非是為了加強中央朝廷的控制力。他規定出一套禮法要人遵守,使諸侯人民對朝廷效忠,雖對中國的一統有著一定的貢獻,但他制禮作樂的動機已因政治的因素而變了質,不免叫人覺得……他有點取巧卑鄙。

  「是的,我很推崇。」我簡短的說,以避免掉許多無謂的解釋。

  「是嗎?」

  方美美不太相信似的看著我,嘴裡似乎有一串話呼之欲出。

  我暗叫糟糕,幸好,某位同學身上的報時表救了我。

  美美有一個優點,那就是她從不耽誤同學下課的時間。

  她目光淡淡的掃過我,不一會兒,滿室的人群已作鳥獸散,偌大的教室,怎麼看都有一股淒涼。

  我收拾好書本,筆記,正當要走,美美走了過來。

  她對我說了幾句「以後上課不准打瞌睡」之類的話。我點了點頭,忙走出教室,就見昭君在門外等我。

  她看我走出來,走向我便說:「小秋,你可真敢,今天——」

  我揮了揮手,打斷昭君的話:「別說了,往事不值得一提。」

  我知道她要說些什麼。膽敢在方美美老師課堂上睡覺的,我是這學期的第一人。天知道我最近怎會老是昏昏沉沉的提不起精神。

  「那可不成,別忘了你欠我的醫藥費。」昭君比了比她的右頰。

  「我又沒不給。」

  下午我和昭君都沒課,一路走到冰店,點了兩盤紅豆牛奶冰。煉乳加紅豆的滋味,像是人生不常見的幸福,一下子都跑到了我口中。

  第二章

  為什麼洋紫荊開得這麼旺盛呢,在北部,它是專屬於春天的花。是不是因為它的花名叫「背叛」,所以,連季節也要叛離?

  紫紅色的花落了滿地,遠遠的那頭有幾個清潔婦正用掃帚將花瓣掃成一堆一堆的,再裝進尼龍袋裡。

  我不避諱的大步走過,所有踩在腳下的枯花都像是屍體,每跨一步,血便濺出一些。

  看吧,這就是「背叛」的下場,本來它只要受一季苦痛的。

  「秋涼,你走那麼快?」

  「呃,什麼?」我停下腳步,看到身後氣喘吁吁走來的同窗。她叫李明玉,有個很奇怪的外號,人稱「麻雀」。

  有點抱歉,我差點忘了她的存在。

  「你走太快了,我跟不上。」她似乎有點埋怨的說道。

  我看一下表,兩點十五分,已經遲到五分鐘了,再加上走到教室的時間估計約莫還要五分鐘不止,也就是說我這堂課起碼得遲到十分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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