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莎剛剛收到她那位可愛病人的來信。接著就接到亞蓓的問候電話。
在電話中,亞蓓問起:「伊莉莎,他有沒有寫信給妳?」
伊莉莎讀著信,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亞蓓,其實他就住在她的隔壁漁村,只要花三十分鐘的車程他們就可以見面。
在吉米陸陸續續的來信中,她實在看不出來他跟亞蓓之間的牽連。
可夾在老友與病人之間,當兩人彼此同時問起對方的近況時,她很難不好奇。
所以,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問:「蓓,妳認識這個人才多久?為什麼妳這麼關心他?」
亞蓓有些意外伊莉莎突然這麼問。如果沒有人問她,她可能只是很理所當然的以為自己這麼關心佟夏森就跟她關心其它朋友的方式沒有什麼不同。
然而伊莉莎無預警地拋出問題,她一時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說他是她的朋友?但其實也不完全是。
說他跟她在本質上有著相似的靈魂,他可以懂她?太深奧了。況且這種感覺只能意會,不適合言傳。
「感覺很複雜。」最後,她說。
伊莉莎一聽便笑了。「妳有沒有可能是墜入愛河,蓓?」然後她便掛斷電話,讓老友自己去想個明白。
接著她再回給她那位可愛的病人的信上添了一句:
你是不是愛著她?
過了兩天,伊莉莎收到的回信上寫著:
我沒有向妳咨詢愛情方面的問題,恕不奉告。
寄出信後,佟夏森便再也忍不住的衝出屋外。
他知道她就住在隔壁的漁村,這麼近的距離,只要花三十分鐘的車程他就可以看到她。
他想、他想見她。
但是,見到她以後呢?
再像個無用的廢物一樣昏倒在她面前?
不、不......
他頹喪地撲進雪堆裡,懊惱著生命理失序的部分。
亞蓓拉上窗簾,回想著那日伊莉莎在電話中留給她的問號。
不知道為什麼,在思考那個問題的時候,她憶起與席斯分手的那一天,他說的那些話。
每個人都以為她堅強又勇敢,但他們不知道她並非天生就擁有對抗困境的力量。
時間必須回溯到過去,十三歲以前,她時常因為怕黑而抱著枕頭跑到威爾和茉莉的房間,非要三個人一起擠在床上才有安全感。
那個時候她很害怕床底下會跑出怪物來將她捉走。直到有一天,她在惡夢中醒來,威爾打開燈,抱著她一起鑽到床底下,他們就在那裡睡著直到天亮。
天亮後,黑暗不見了。她醒過來,發現自己平安的在床底下度過一夜,這才明白原來床底下並沒有怪物,怪物從來就只在她的心底。
當她發現她是被收養的孩子後,她老是擔心有一天威爾和茉莉會不要她。那一段提心吊膽的日子裡,她十分缺乏安全感。
是他們對她的愛治癒了她,讓她相信他們會愛她一輩子,絕不會遺棄她。
她的力量來自家人與朋友對她的愛。
而在目睹養父母之間深厚的感情時,她也暗自期待有一天自己也能夠擁有那樣的一分幸福。
一個人完整而獨立的確很不錯。但是如果再加上一個人便可以營造出雙倍的美好,當然她也十分嚮往。
在席斯之前,她拒絕了許多對她示好的男孩,只因為感覺不對。
席斯不是「對」的那個人。但是她很喜歡他個性中的某一部分。她喜歡他的真誠。
然而她還是不曾在腦海中構築過他們的未來。
這麼多年來,唯一讓她產生特殊感覺的人是佟夏森。
但是他們之間有著很大的問題。
他挾持了她的貓,卻遲遲沒有出現。
她覺得她好像已經等了他一輩子那麼久了。
而她不確定自己擅不擅長等待。
第十三章
融冰季節即提早來臨
聽到車聲的時候,她以為是錯覺。
像這種天氣,道路上的積雪會讓人寧願躲在屋子裡擁火取暖。
然而隨著車子的引擎聲愈來愈接近,亞蓓無法再專心寫觀察日誌,她丟開筆,穿上外套走到屋外來。
雪地裡,一部上了雪鏈的老舊汽車緩緩地駛了過來。鏟雪車還沒將昨夜的積雪鏟乾淨,她知道那部車會被擋在五十公尺外。
果不其然,車引擎咳嗽起來,接著熄了火。
等了一陣子,沒看見有人下車。她才遲疑地走上前去。
就在這個時候,車門突然被打開了,一個穿得像只熊的身影走到車外,往她這邊走過來。
距離有點遠,路面上的雪造成反光,亞蓓不確定那是誰。
然而隨著距離的縮短,她頓住了腳步。
「亞蓓......」
這不是......那個聲稱挾持了她的貓的人嗎?
心裡有一千萬個聲音要他轉身逃走,然而他的腳卻已經走向她,來到她面前,無法就此逃離。
「嗨,你來跟我索討贖金嗎?」
他的眼神十分狂亂,卻站在離她足足有三公尺的地方,不敢再向前走。
聲音顫抖地:「我本來想等到春天,想等到我完全準備好......可是老天,亞蓓,萬一我永遠也無法準備好呢?」
他話說的七零八落、沒頭沒腦,可為什麼她就是知道他在說什麼?
「你怎麼這麼傻,我會跟你一起準備啊。你不知道兩個人一起準備,比一個人快多了嗎?」
「亞蓓?!」狂亂的眼神漸漸平靜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加速的心跳。
她走向他,張開手臂擁住他。「夏森,我一直在等你。」
「蓓......」
她很輕、很肯定地說:「我們一起做準備。」
「蓓......」想像中很困難的事情怎麼變得這麼容易?
真的、假的?直到收攏起雙臂,感覺到她的溫暖,他才確定,這是真的。
第十四章
邂逅三月陽光
天氣回暖了。
亞蓓走在三月分紐芬蘭的陽光下,白花花、溫和的陽光親吻著她從袖衫中裸露出來的雪白頸項。
在這裡,三月還算是一個偏冷的月分,但是今天陽光非常暖,把冷冽的海風都烘暖了,割人的風好像一塊柔軟的布料拂在臉龐上,預示著峽灣的冰山將開始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