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棺?我還有個哥哥?」金鎖愣住了。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有個哥哥?
「是啊,你的哥哥。只要你身上的鎖同那隻小金棺對上了、金鎖打開了金棺,擁有 那隻金棺的人就是你的哥哥。」
帳房老爹聽過金鎖談起自己的身世,知道她是從妓院被贖出來的,乍看到這封信的 內容,也有些吃驚。
「可是……我沒聽娘說過,我有個哥哥啊,」
「大概你娘有什麼難言之隱吧!」老爹道。
金鎖垂下了頭,默默不語。
老爹接下道:「至於為什麼你哥哥得的是一副小金棺,我只知道有錢人家送給晚輩 這小玩意兒,大概都是取其升『棺』發『材』
之意。再瞧這信裡的筆跡蒼勁、有力,不像是貧窮困頓人家的文筆。金鎖,這個可 能是你爹的男人,恐怕非富即貴啊!」
他是做帳房的,自然對錢項特別敏感。送「金棺」隱含的寓意,既然事關錢項的迷 信,他也就注意得緊。非富即貴?金鎖黯然地苦笑。
「不可能的,」她不信地搖頭。「如果這是我爹爹,他不會見我娘受苦、任她病得 不成人形,卻不來救她。」「要是他並不知道呢?」老爹問。
「如果他愛娘,他一定會知道的!」金鎖很固執。
老爹搖搖頭。有許多話,那時老爹沒對金鎖說。因為她的年紀還太小,不會明白人 世的滄桑和無奈。
但是從老爹口中,金鎖知道自己有個哥哥了!
從此,她每天清早對著小金鎖陪娘說話的時候,就開始繞著她那沒見過面的哥哥身 上打轉。
原來,她並不是孤單一個人的!
她還有親人在這世上,可為什麼娘從來不曾告訴她呢?
提起擱在房裡的水桶,暫時拋下每日清晨必定會在心頭浮起的疑問,金鎖推開炕床 前簡陋的小木門,慢慢往廚房的方向走,開始一天的工作。
每日清早天還沒亮,她得先到廚房的大灶前升火,等火升起來了,就該提著桶子往 井邊打水,然後來來回回、從井邊到廚房一趟又一趟的,直到注滿灶爐邊的大水缸為止 。
這提水的工作就要花掉她一個上午的時間,接著在灶邊幹些雜活,晚間還得往福晉 和大丫頭們的屋裡送熱水,然後她還有做不完的工作--洗衣、刷鍋、打掃垢膩的大灶 、刷洗地板、埋灶灰……日復一日她的工作總是忙不完。可她不怨天、不尤人,因為金 鎖一直記著娘對她說過的話--娘說了,只要能出妓院總有活路,她已經比那些墮落在 煙花巷裡的女子幸運太多。
做人不能大貪心,會折了福的。
「金鎖!」廚房裡的魯大娘叫住提著桶子、正要往井邊去的金鎖。
「大娘。」金鎖放下桶子,見了魯大娘,她總是恭恭謹謹地。
「今兒個你不必提水了,我讓寶釵提水去就成。」魯大娘道。
「我可以的,不必勞煩寶釵了……」
「你還有別的事做!」
「噢。」金鎖應了一聲,安安靜靜地等魯大娘差遣自己。
「你的活兒做的仔細、手腳又快,今兒個你就到貝勒爺屋裡打掃去,」魯大娘難得 誇人。
「好。」金鎖順從地應聲。
魯大娘滿意的點頭。她對待小丫頭們向來很嚴苛,可這丫頭既乖巧、又認分,更難 得的是,金鎖不會像其它丫頭一樣,逮到機會就偷懶。單憑這點,魯大娘已經打從心眼 底疼她!
收拾了東西,金鎖拿了幾塊乾淨的布、提了一桶清水往貝勒爺的「知津樓」走去。
前兩日,她就聽說貝勒爺要從西寧大營回京了。
想起那僅僅見過一面的貝勒爺,金鎖的臉蛋到現在還會燒紅。
五年前,她剛進恭親王府時,原本老福晉要收她到房裡做細活,卻因為見了貝勒爺 那一面改變了她的命運,從此她被老福晉貶到廚房做雜役、粗活,再也沒有機會出來過 。
可金鎖沒有怨言。因為不管做什麼,對她來說都沒有什麼不同,她的身份都只是一 名丫頭。
很快做完了魯大娘交代下來的工作,她經過「知津樓」前的荷花池,見到那一池盛 放的清蓮,金鎖四下張望了片刻,確定週遭沒人了,她才蹲在池畔,偷偷癡望這一池美 麗的荷花盛宴。
自從懂事以來,她好像很少有這麼悠閒自在的時光。
雖然她幹活比別人賣力、從來不偷懶,可這一池的荷花實在太美了、美得她無法移 開目光。
況且這兒很清靜,貝勒沒回來前,「知津樓」靜的幾乎連一根針落地都能聽得見, 自然,也不會有人發現一名丫頭丟下了工作,躲在這荷花池畔發呆。
一陣乾爽的和風拂來,金鎖滿足地吁了一口氣,索性伸手解開了繫在頭上的布巾, 任由及腰的長髮垂落,讓問了一個早上的青絲透氣。
「如果娘還在,看到這麼美的荷花,她不知道有多高興。」她呢喃著。
盯著一池的荷花和青碧色的水波,她拂開頰畔的髮絲,心底忽然升起一股渴望…… 「只要一下下就好了……」
她呢喃著,再也抗拒不了誘惑地捲起褲管、脫下布鞋、大膽地露出兩條藕白的小腿 ,然後坐在池邊的石凳子上,伸直了兩腿輕輕撩撥那冰涼、剔透的池水,讓撫媚的水波 輕輕柔柔地滑過她赤裸的腿肚……「你是哪來的丫頭?」
突然冒出男人低沉的聲音,震住了金鎖。
她嚇得全身僵住,沒料到這寧靜的「知津樓」竟然會有人來--迅速拿起擱在一旁 的頭巾,金鎖手忙腳亂地盤起長髮、包住自己的頭、臉。
「我、我是來這裡打掃的。」
是府裡的長工嗎?背著身,金鎖快速在頭巾上打結、一面想著。
無論如何她不能讓這個人看到自己的臉,要是他去告狀,魯大娘倘若以為她偷懶, 一頓責罰是免不了的。
「沒人教過你,不許背著主子說話?」男人低沉的聲音有些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