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個好的將領不正該是如此?將心比心,堅定又仁慈,真正能和下屬同甘共苦。
人人羞愧地反省──為什麼先前只想到自身的恐懼和壓力?如果他們的壓力是十,那錦龍將軍不就該是百是千?怎麼還能起了那種卑鄙的歹念,想要殺了這個如此良好的領導者去投誠一個連至親都欲除去的人?眾人情緒又開始高張沸騰。
「將軍,屬下罪該萬死,請賜罪吧!」
「將軍,我阿力絕對跟隨在您身邊啦!死也不離。」
「將軍,還有我啦!」
「將軍──」每個人都爭先恐後表達忠誠。
每個大男人都眼睛泛出很可疑的熱熱紅色,水氣糊了每一雙視線。
「將軍!」天外飛來一筆,一騎快馬,是前哨傳令送消息的小兵,滿臉慌張。「報!有人……有人……有人來犯!」
「侏皇子的人馬?」他一凜,凌厲地站起,一氣呵成的動作又快又有力,虎虎生風得讓眾人鬥志整個昂起來燃燒。
現下侏皇子的夜襲非但不教眾人疲倦害怕,反而精神抖擻,恨不得當下就能決一死戰哩!
來吧來吧!只來一批侏皇子的人馬算什麼,就算再來一批,來十批都不怕呵!
但出乎眾人大大意料之外,全副武裝出擊,打照面的是個從未見過的炯目將軍。咦?且慢,難道是──
「想必您就是錦龍將軍吧?在下姓郭,是天朝聖上派來支援的部隊。」
ΩΩΩΩΩ
如虎添翼!
平白獲得充沛兵力,錦龍將軍當下下令戰事速攻速決,再加上士氣先前已然沸沸揚揚地鼓舞起來,一開戰不僅可說是氣勢如虹;簡直可以說是銳不可當!
才三日,原本被侏皇子盤踞的京城四周小城鎮一一收復。
第五日,他們拿下京城,百姓爭先恐後地夾道歡迎。
侏皇子率領殘剩人馬躲入皇城王畿的範圍。
徵求了南越皇帝的頷首同意,實行鎖城一計,斷絕皇城所有出入口,弓箭手待命,只要一見人影欲出而行動。
短短十個時辰內,已有數十兵卒中箭,氣絕身亡!
又過了半個時辰,朱色大門悄悄開了一條縫,豎起白旗。
老鼠終究被逼出了洞。
「嘩哈!」頓時一片歡欣鼓舞的喝采,尤其見到侏皇子為首的隊伍各個高舉雙手過頭步出時,喝采聲更加熱烈,可謂歡聲雷動,響徹雲霄!
侏皇子一臉怨恨,腳步因不甘心而拖得吞慢,憔悴、睡眠不足的模樣顯示出他近來並不好過的生活。
他怎樣也沒想到自己會敗北,而且敗北得這般措手不及。
一群皇族成員當眾而出,錦龍將軍和副將隨侍護駕,齊齊注視著侏皇子的前來。
「跪下!」在兩名侍衛強行壓下姿勢,侏皇子已將怨恨表情流露至猙獰的地步,令觀者屏息。
「侏兒,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南越皇帝沉痛的問句,激出侏皇子偌大的怒氣。
「這還不夠明白嗎?皇位應該是我的,不是我那個癆病鬼大哥的──父皇,為什麼您總是不明白?」
說時遲那時快,侏皇子蠻力橫生,一左一右甩開侍衛,腕袖暗藏的匕首亮出一線鋒芒。
「救駕!」隨著這句呼叱,阿駿、阿淦不假思索率先上前,阿駿撲倒南越皇帝,再回頭,便看見阿淦正以全身的力量努力壓住不住掙扎的侏皇子,其他的人也開始圍在旁邊幫忙。
一確定南越皇帝無恙,阿駿這才返身望向阿淦──他的肚腹赫然插著那把匕首,汩汩而出的鮮血很快由紅變黑!
ΩΩΩΩΩ
侏皇子匕首上的毒性極烈,一群御醫在最短時間內被召來時,阿淦通體上下的皮膚已呈一抹不自然、銅青泛黑的色澤。
「救他!」見最後一名御醫和先前的人一樣沉痛搖首,阿駿再也按捺不下恐懼和無措,轟轟然咆哮,陡然昂起的氣勢叫御醫們軟腳跪地,腦袋「咚咚咚」磕得響亮。
「皇上饒命!皇后饒命,皇子饒命!將軍饒命啊!」
嗚嗚嗚……怎麼有那麼多「大頭」齊聚一堂呢?每個御醫都冷汗涔涔地怕自己腦袋下一眨眼便要點地。
「張副將的毒素發作得太快,一刻鐘內便已直侵五臟六腑,一時辰內便會不能意識,二時辰後便、便、便──」會死!沒人敢把最後一字講明。
「侏兒他……他真是……」南越皇帝頗受震撼,整個人眨眼衰老了十歲有餘。
「來人,將侏皇子押入天牢,問審判決後就地當斬!」即便鑄下大錯的是自己的親骨肉,卻是再也包庇寬容不得了。
連連深呼吸好幾回,阿駿轉頭看向床上那瀕死……親如手足的兄弟,眼眶頓時泛出濕熱。
阿淦也扭頭看他,嘴角努了努,阿駿立即知道他有話要說,趨前俯貼在床邊。
「真……沒用,沒想到我張淦被人小小捅個一刀後就要掛點了。」人世間數大綿長且根本的感情理不該斷;父子、君臣、手足、夫妻朋友之情,若硬是要斷,非斷不可之際,將痛徹心扉!阿駿以往聽說書人這麼歎息似提過,卻沒料到日後的自己會親個兒嘗上一回。
尤其阿淦不只是朋友,更如同自己的手足……如今他卻要失去一個朋友、一個手足了!
像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正在急速流失當中,阿淦必須再好一陣子費力呼吸後,才能又凝神回來。「阿駿……幫我……多照顧阿蓮和……孩……孩子……」
「說什麼笑話,喂!」阿淦的眼神平靜且已認命,但他卻不死心地仍想放手一搏。「阿蓮是你自己的女人,自己負責照顧,別想扔給我找麻煩。」他想要調侃,但卻是哭調的。
「嘖嘖……老大啊……這種油頭的話……你怎麼從我這裡搶走了?」阿淦怎不知阿駿的笑容全是假的、裝的?
「兄弟一場……下輩子,我可不要被你欺在頭上……我才是要當老大的……」
那一日,阿駿單膝點地跪在床邊一整夜,不吃不喝不睡不眠……他的心神在遊走,知道身旁的人來來去去,呱哩呱啦跟他講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