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怎麼了?」骨董店老闆懷疑地看著她。
「沒……沒什麼,只是在想事情。。」她結結巴巴的。
「瞧你的臉漲得那麼紅,是不是覺得店裡太熱了?喝杯涼茶吧?」
老闆慇勤地替她倒了杯涼茶,良玉見到那張慈祥和氣的臉,便毫不懷疑地將茶一飲而盡。
「小姐,你看這玉墜子怎麼樣?」
「我……」她將手中的墜子放到眼前細看,發現這和她在幻象裡所見的觀音玉墜有些不同。成蛋白綠的觀音上身,自頸子處隱現一絲血痕,令人看了怵目驚心。
「怎麼會有道血痕呢?」她不解地自言自語。
老闆聽見了她的話,歎了口氣。「聽說原本是沒有這道血痕的,直到那件慘事發生後。」
「聽說?」她訝異地揚著眉,「多久前的事?」
「據說這塊玉有五百多年的歷史了,是十多年前在我們家的祖墳裡挖到的,當初挖出來就是這個樣,不過,在五百多年前時可是完美無瑕的,根本就沒有血痕。」
「你怎麼知道?」
「是根據祖譜記載的。」老闆神秘兮兮地說,「小姐要是有興趣的話,我們坐下來談。」
良玉點了點頭。她直覺這個玉墜和她的夢,以及她先前的恍惚有關。
「五百多年前,我們張家在天津一帶可說得上是屬一屬二的富豪,甚至還出過一位官拜御史的大人物,這個故事就發生在這位做大官的祖先身上。我今天是看小姐跟這塊玉有緣的份上才說的。」事實上,這塊玉他珍藏了十來年,從來都沒想過要擺上來賣,可是這幾天卻突然心動了起來,竟然從壓箱的舊物裡找了出來,才放了兩天,就遇上買主。
干他們這一行的,最看重個「緣」字,尤其是賣玉器飾物,更講究緣分,他一看就知道眼前的漂亮小姐和這觀音玉墜有宿世之緣。
「那時候我那位祖先還沒當上御史,他是家中的長子,名叫張允文,才二十歲就娶了天津望族李家的小姐。小夫妻才成親一個多月,張允文就到北京城趕考去了,留下嬌滴滴的小妻子;沒想到就在他高中榜眼的當夜,家中就出了亂子,他的妻子李氏竟然遭人姦殺,而且還是一屍兩命,因為她的腹中已有了兩個多月的小生命。張允文趕回家中時,只見到香消玉殞的愛妻,他在心碎之餘取下愛妻頸上的觀音玉墜留念,並誓言要找到兇手。不過,據說他一直沒抓到那個採花大盜。」
「那觀音上的血痕又是怎麼回事?」良玉顫抖地問,心中志忑不安,張老闆的話印證了她多年來所作的噩夢。
「據說是因為那李氏喉嚨被人刺了一刀,鮮血流入玉觀音中。也有人說是李氏死得冤枉,將怨氣注入觀音上,所以觀音額上才有血痕。」張老闆的聲音越說越低,陰森的氣氛足以令人起雞皮疙瘩,但良玉卻恍若末覺地凝視著玉墜。
祥和的玉觀音像絲毫沒有乖戾之氣,良玉輕撫著那道血痕,脖子不知不覺竟痛了起來,夢中的那幕再度襲上心頭。刀光血影中逐漸消散的生命力,難道真的化入觀音之中了嗎?
「小姐,你想買嗎?」張老闆困惑地盯著她怔忡的表情,他很懷疑這位小姐聽過他說的可怕故事後,還會想買這玉墜子。
「你要賣多少錢?」良玉微蹙著眉頭問。
「你真的要買?」老闆傻了眼。
「嗯。」她輕點著頭,「不過,我身上的人民幣不多,今日是我最後一天留在天津。」
老闆的眼中突現異彩,雖然這玉墜稱得上是骨董,可是還需賣給有緣之人才好。
「小姐能出多少錢?」
「我只有一千多塊人民幣……」良玉不好意思地開口。
「好,我就收小姐一千塊。」老闆豪爽地說。
「才一千塊?」良玉訝異極了。
「是的。」張老闆微笑道,替良玉將墜子包了起來。
「對了,老闆,不知你那位祖先後來怎麼樣了?」她有些好奇地問。
老闆偏了偏頭,神情哀傷地說:「據族人們口耳相傳,張允文終生未曾再娶妻納妾,死時還帶著這塊玉墜子和妻子合葬,而且他死前最大的遺憾就是未能替妻子報仇。」
良玉收下被放進紅絲絨袋子裡的玉觀音墜子,心中彷彿可以感受到允文乍見愛妻身亡時的悲痛,她拖著沉重的腳步離開,迎向逐漸陰沉的天色。
第二章
在香港多待了一天,良玉才轉機回台灣。一想起自己帶回來的大包小包,她就頭疼了起來。當初買時還不覺得,直到將行李打包才發現,林林總總的小玩意加起來還有些重量,真不知道她待會兒坐出租車回家時,要怎麼把這些行李提進有廣大中庭的大廈。
掠過擁擠的人群,良玉好不容易才在轉動鋁帶上找到自己的行李,等到將兩隻大皮箱放進推車時,她已全身酸麻、力氣用盡。休息片刻後,她才推著行李車朝入境大廳前進。
中正機場的入境大廳十分熱鬧,到處都是人潮,有好幾次她的推車都和別人的相撞,不過,一離開行李台附近就輕鬆許多,大廳一下子變得寬敞了起來。
正當她打算一鼓作氣地衝向出口時,突然有個人撞向她,巨大的衝力將她撞得分不清東南西北,腳步不穩地滑向地面,然而,她可憐的臀部並沒有如預料般跌至地面,因為有一雙堅定有力的手及時扶住她。
良玉喃喃地向身後的人道謝,全身無力地倚在一副寬厚的胸膛上,那人扶她站起身來,她回頭看向他時,整個人卻呆住了。
她屏住呼吸無法移動,時光瞬間凝結住,又跳到前世在廟裡初見他的那一刻——
她的眼神與一對深邃明亮的眼眸相遇,他眼中迸射而出的熱力穿透了她矜持的外表,在那顆從未為任何男人燃燒的芳心裡撤下了火種。她驚喘一聲,發現他正帶著欣喜的笑容向她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