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靜謐的夜晚,總能讓他紛亂的思緒滌清沉澱,做出最正確的判斷。今夜所有的安穩沉靜卻離他遠去,他只覺得思緒凌亂如麻,無法克制體內洶湧的情愫。他想要攫住懷中嬌美多情的人兒,想要敞開心將她珍藏,然而兒時與季抒嬉戲的光景,兩人間如手足般的友愛,卻不斷浮現眼前。但如果要周全友誼,勢必要放棄儀月,讓她傷心想到這,一抹痛徹肝腸的難捨又讓他無法放手。
「有這麼難以抉擇嗎?」
幽幽歎息自他胸口盤旋而上,曉星心頭一震,一種心事被人揭露的驚懾充盈著他看向儀月的眼光。後者眼裡的淚霧已然散盡,一雙清徹如泉水的美眸閃漾著深沉的智慧,如明鏡般反映出他心裡的掙扎。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他嘴硬的道。
「其實我已經很滿足了。」儀月軟柔的嬌軀靠進他硬如石頭的寬厚胸膛。他繃緊的肌肉,心頭咚咚跳動的聲響,在在顯示他的在乎。她扯動嘴角,淡淡的淒涼自唇邊迅速擴散。從來沒想過她的情敵竟不是女人,而是和曉星情同手足的季抒。「你滿足?」他困擾的問。
「本來我以為……」她抬起蝶翼般輕薄的睫羽,眼裡閃動著令人心疼的哀傷。「你心裡半點都沒有我,現在……至少……」她苦笑著,「至少表示你心裡是有我的。或許還不及季抒在你心裡的地位,但能讓你捨不得放棄,我——」彷彿再也無法忍受她臉上的哀恕,聽她蘊滿深情的泣訴,曉星突然俯下唇封住她顫抖的紅唇。
瞬息間火花迸出,一束束強烈的熱能幾乎要融化儀月。
神魂顛倒之際,她感覺到曉星以不必要的力氣抱緊她,將她柔軟的嬌軀嵌合他緊繃僵硬的男性體軀,嘴巴熱切的輾轉吸吮。像是想藉著這吻表達壓抑在內心保處無法表達的強烈情感。
這令她的眼眶再度濕潤起來,幾乎要責備起自己的一再相逼。可她若不逼他,他又怎肯承認對她的情意?
像這樣多好呀!她靜靜笑了。在他溫柔的刺探下,她毫不猶豫的熱情回應,耳邊傳來曉星沙啞的低吟,迷人的聲音令她心神俱醉。
他的吻如繽紛的花雨落在她臉上,濕熱的觸感連她的魂靈兒也為之戰慄,著火的舌肆無忌憚的舔弄她貝殼般的耳朵。
嗅,她從來不知道她那裡會那麼敏感……她全身無力的癱軟在他懷抱,酸軟的眼皮勉強撐起,迎視他眼中異常深邃灼熱的光芒。
「你這個小磨人精!」他捧住她的臉,似在埋怨的低吟,攢額蹙眉的表情彷彿正深陷某種痛苦中。
儀月困惑的回視他,正想開口詢問,曉星再度吻住她,舌頭性感地在她唇上游移,她不由自主的拱向他,讓兩人貼得更緊。
曉星額上冒出細密的汗珠,僨張的血脈幾乎要爆破。這已經是他可以忍耐的極限了,繼續下去就再回不了頭,他勢必會不顧一切的採擷這朵不屬於他的名花。他硬生生的抽回徘徊在她衣襟。渴望碰觸她豐滿胸脯的手,如果可以擺脫心裡的罪惡感,如果可以將季抒暫時排除在腦外,如果他不是虞曉星,如果她不是鳳儀月,如果……然而生命中是沒有這麼多如果的,所以人間有遺憾,有怨恨。他以絕望的深情再一次擁緊她,咬緊牙根忍受椎心之痛。
沉浸在熱情中的儀月,突然覺得全身發冷。她抬頭迎視曉星深邃複雜的眼光,激情的茫然自她眸中褪去,替代的是一股夾帶著沮喪的憤怒。
看來在季抒和她之間,他終究是偏向季抒多一點。
該怎麼辦?她頹喪得幾乎想哭,但向來的不服輸激勵了她,她不是早就下了決心嗎?不管這男人有多頑固,總有一天她會讓他明白友誼和愛情絕不衝突,愛情能不是適合獻給友誼的祭品。因為友情而辜負一顆莫心,不過是愚者的蠢行罷了!就算他不要她,她也不會嫁季抒的!
彷彿領悟到她閃漾著機智果敢光芒的眼眸裡的含意,曉星如遭雷極的霍然領悟,儀月將他的每個想法摸得一清二楚。更震撼他的是,她不但完全看透他,而且決定不管他怎麼想,都絕不放棄。
酸甜苦辣的滋味在他心底糾結一氣,酸的是他明明喜歡她,卻礙於友誼必須將她推開,甜的是儀月對愛情的執著,矢志堅貞的探情守候,任是石頭人也會深受感動:苦的則是面對她的鍥而不捨,他傾向她的心陷溺得更深。如在烈火中煎熬,辣的是他深痛的覺悟到,他與儀月不會有未來,注定要辜負她的真心,讓她怨恨他一輩子,而他卻只能遠遠的躲開,舔拭傷口。
淒淒切切的悲痛自他落寞的眸光洩漏出來,儀月心頭一陣抽緊,卻明白他的心結唯有他自己才能解開。但她終究不忍見他繼續愁眉苦臉下去,靜靜看了他一會兒,幽幽歎了口氣。
「你有什麼話不妨直說,難道要跟我這樣坐一輩子嗎?」
曉星這才發現原來他仍摟著儀月,他俊臉微紅,輕輕的放開她,站起身,然而,一放手他就後悔了,強烈的空虛立刻襲來,引起心頭一陣悵然。
「我想說什麼,你會不瞭解嗎?」他煩悶的道。「戈邑情勢險惡,如果你和大鷹繼續留在這裡,我難免會掛心,為了免除我的後顧之憂,你們還是離開吧。」儀月這次沒有堅持己見,跟他爭辯去留問題,澄澈的眼眸銳利的直視他,輕聲這:「我離開戈邑,你的心就能不牽掛嗎?」
他微微一震,眼瞼緊緊合上,雙拳緊握在身側。
「你到底走不走?」
他沉悶的聲音裡有太多煎熬了,儀月不忍心再逼他,同時她也明白,除了以滿腔的柔情包容他此時的掙扎,等待他自己想通外,她其實無計可施。
算了,誰教她什麼人不喜歡,偏要愛上這樣麻煩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