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腦子混沌,給了她錯誤的訊息。別墅附近的人家告訴她,趙鐸公務繁忙,一個月前,已搬至市區,為了方便工作。真的是這樣嗎?她懷疑,他是不想觸景生情,但這是沒用的,他若不褪去自設的迷障、走出悲痛,無論住到哪兒,都是沒用的。
「小桐……小桐還好嗎!有沒有感冒……」他搖了搖頭,不知該回答她什麼,索性問出前一刻的擔憂。
唉!?沈璧人挑眉看他。這男人跟女兒投緣到通靈嗎?怎會知道女兒有病兆?
淡淡笑了笑,目光移至女兒的睡臉。「精神差了點,應該是玩累了,今天下午,我帶她到報社的噴水廣場,又去了淡水呢!」她別具深意地說,抬眼凝視他。
趙鐸一震,沒有思考的話便衝口而出。「你去找我!」真奇怪,她也沒這麼說,但他卻直覺是這麼回事!
他臉上沒浮現傷痛,取而代之的是她沒預料到酌渴盼,彷彿他期待的正是這事兒。
「嗯!我去找你。」她笑著承認。「我找你要錢呢,你欠我很多哦!」
趙鐸不明白了。
她斂去笑容,嚴肅地看著他。「那夜,你離開時,吵醒小桐,害我整夜失眠哄她,精神飽受摧殘,所以,那杯咖啡恕不招待,你得付我錢!還有,你留下的『髒衣服』,除了羊毛大衣外,其他都是我親手洗的,你也要付我錢!而給洗衣店洗的大衣,我先墊了錢,你也要還我!還有還有……」
「我知道了。對不起!」趙鐸抿唇淡笑,打斷她的「算帳」,自行坦白招供。「還有,你借我的制服……不小心鉤破……」心好舒服,像是被風吹上了雲端,愉快、沒有壓迫。
「啊!」沈璧人輕叫,唇角微揚,眸光精明的瞅著他。「你今晚要留下來當『工讀生』,為我做牛做馬了,趙先生!」
趙鐸先是一愣,而後笑了起來,英挺的俊顏顯現瑚。「小姐點些什麼呢?」離開座位,站在走道,曲身對她行禮,嗓音低沉地問。
沈璧人笑出聲,搖搖頭。「不夠專業,得再訓練訓練!呵……」
趙鐸凝視她,心有深深的感觸:有她在,傷痛似乎不是那麼難擺脫……
正當他如此想,沈璧人彷彿也望穿他的心思,開口對他說:「趙先生,生命中有些不如意的事,無法避免,可是不能以此為由把自己封閉起來哦!」
趙鐸一震,目光無法自她絕美嫻雅的容顏移開,心中像是有把火炬被她點燃,非常地暖熱。
「往後,只要有空,歡迎你常來喝咖啡。」她微笑地說。「不過,今晚你得『做工』哦!我會監督你的。」
趙鐸頷首,寓意深遠地道:「我答應你!」
兩人相視,似有深情在流轉般,幽幽地笑著。
第三章
好天氣並沒有持續,陽光逗人似地短暫出現,翌日又是冬雨濛濛。
一大清早,趙鐸開車離開公寓住所,沿著以往上班的路線行駛,但他不是要工作,而是去沈璧人家。在晨間六點,飄著雨的昏暗天色,她的店壓根兒未營業,可他卻急著想要見到她!
說不出是什麼心情,只是單純地想見她,這種感覺讓他像個幼稚的毛頭小子。天曉得,昨夜的相處實在短暫,從咖啡店回家後,他就期待著今天的到來,一整夜,心騷動不已,幾乎無法入睡。好不容易窗外的深黑轉為灰暗,他終於按捺不住地出門。
這種強烈的內心悸動,讓半年來沉潛在體內的悲痛,顯得淡薄了些。
怎麼會這樣?是他狡猾,利用她來代替工作、壓制悲痛嗎?
不!當然不!他不是這種懦弱到卑鄙的男人。何況他對她有著特殊的……特殊的……什麼呢?特殊的
情愫!這個關乎男女愛情的字眼,倏地撞進他腦海。
「天!我愛上她了嗎?」怎麼會?妻子才走半年
心裡籠罩了一層矛盾,他的神情變得茫然,唇不自主地張合。「可以嗎?我可以這麼快愛上她嗎?」
或許並不是「這麼快」吧!此刻,趙鐸根本不明白,自己對沈璧人的情愫,早在關絕的告別式,對她驚鴻一瞥時,就已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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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彎過巷道,便見到一抹熟悉的女性身影,撐著傘,抱著孩子,靠邊疾行。
那是沈璧人。這麼早,她要帶小桐去哪兒?
趙鐸緩下車速,降下車窗。「璧人!」想也沒想地大叫她的名字。
沈璧人輕顫,抬頭望向聲音來源處。「趙先生……」她低喃,看著他下車。
趙鐸走向她,隨即接過她手中的傘,好讓她將女兒抱得穩當舒適。「這麼早,你要去哪兒?」他關心地問,眼光在她略微疲憊的美顏上打轉。「昨夜沒睡好?」不由自主地舉起右掌,輕輕覆上她頰畔,撫開散落的髮絲。
兩個大人一個小孩,擠在傘下,空間太小,熱氣一下奔騰起來,讓她恍惚,體溫跟著升高,彷彿生病
「啊!」她突然驚叫,看向他。「小桐高燒不退,我的車進廠維修,得攔部計程車上醫……」
「快走吧,我有車!」不等她說完,他心急地摟住她的肩頭,帶往車上,直奔醫院。
回程,雨勢開始增大。車子停在咖啡館大門雨棚前,沒人下車。沈璧人早已累極地睡在車上,她懷中的關海桐也睡得香甜。趙鐸沒叫她,想等她慢慢甦醒,因此,他將車熄火,脫下外套欲覆蓋她們母女,她卻在此時張眼,靜靜看著他停頓的窘樣。
「璧……璧人!」沒料到會吵醒她,趙鐸歉然低呼。
沈璧人淡淡一笑,側轉身子,打開車門,問:「為什麼你會知道我的名字?」她沒說過,他也沒問,店裡工讀生只喚她「沈姐」,但他卻知道她叫「璧人」,截至今日,他不過來店裡兩次,不該知道她的名字!還有那夜……
「那一夜,你抱小桐時,為什麼知道她快三歲了?」瞬息之間,她又想起他那時「不可思議」的低喃,曾經為人父的人,要判斷孩童的年紀,並非難事,可那時他的語氣並不像隨便猜猜,他到底是誰?為什麼會對她們知道得那麼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