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鐸動了動,穿回外套,眸光凝著她的背。她的詢問嗓音,客氣而冷漠,不似平時親切熱絡,完全當他是外人,謹守著禮貌範圍,這教他不舒服。他越過她,將車門重新關上,扳過她的肩,看了熟睡的關海桐一眼。
「你生小桐時,我在你身邊……」他平靜地說。
她的表情變得驚訝,一向精明的腦袋突然鈍了,無法思索,只能聽他幽沉的嗓音娓娓道來。
「……你的車撞上了消防栓,我送你去醫院,她們……那些護理人員和醫師以為我是你丈夫,要我進……產房,我是從事報業工作,知道關絕的事……當時,我只想幫你……」停止話語,他與她視線相凝,車裡燠熱氣流所催生的衝動,讓他俯下臉龐吻住她。
沈璧人嚇了一跳,反射性張唇,他的舌尖竄人她口腔,如火焰燒灼她的喉嚨,一陣輕顫後,她含糊說話:「別……這樣……趙先生……」
趙鐸放開她,急喘地看著她。她眸光幽黑發亮,嘴唇很紅,額頭沁汗,長髮被他弄得有些凌亂,雙臂
緊抱著女兒,肘彎弓起,不讓他壓著小桐。她總是小心翼翼保護著女兒。
「對不起……我……」太唐突了,但他就是控制不住……
她搖搖頭,要他別再說,,然後打開車門,抱著女兒下車,遙控鐵卷門升起。
「璧人!」他跟著下車,淋雨繞過車頭,踏人雨棚範圍,走在她背後。「璧人,你在氣我嗎?」他問。看著她單手托抱女兒,欲開啟店門。他伸手幫她,大掌疊上她適巧握住門把的柔莠。
她沒抽出被他緊裹的右手,也沒回首看他,嗓音略急地說:「給我時間,讓我好好想想。今天,你先回去好嗎,趙先生?」,她需要平心靜氣地回憶一下,也需要思考心中的起伏悸動是什麼。
趙鐸一震,眸光轉沉,默默地頷首,大掌放開她的,移到關海桐戴帽的腦袋瓜輕撫,又俯首在沈璧人頭頂印下一吻,才轉身走向座車。
「別再淋雨!」意識到他將踏出雨棚,沈璧人倏地轉身對他叮嚀。
趙鐸頓足,回首凝望她,忍不住又走到她面前,淺吻她一記,輕聲說:「再見!」然後,遵照她的叮嚀,沒有淋雨,由客座車門進入車內。
沈璧人出神望著他離去,直到車子消失在視野,她才抱著女兒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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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抱著一名哭聲甜軟的嬰孩走進她住的病房。
那是她生產後,第一次見著女兒。護士告訴她,女兒很愛哭,誰抱都哭,好像會認父母,所以抱來她房裡,免得嬰兒房裡的寶寶們受到「感染」,全成了淚娃娃。
笑了笑,她將女兒抱入懷裡,那甜軟的哭聲馬上停止。撩開衣襟哺乳時,護士將一隻小包包交給她,那是她放證件和雜物的皮夾。
「你先生把它忘在櫃檯。」護士這麼對她說。「他幫你辦了住院手續就不見人影,以為他會在這兒陪你,有些資料沒填清楚,想叫他補填……」
「他死了呀!我丈夫不在了!」
護士瞪大眼,直喃不可能,否則那個陪產的英挺男人莫非是「鬼」?!
……可能吧!
「媽咪一直是這麼想的。」思緒飄回現實,沈璧人托頰側臥,纖指描摩枕邊粉嫩的睡臉。「護士阿姨說的『好心人』沒再出現,到我們出院要回家時也沒出現,讓媽咪懷疑『他』根本是爸爸的靈魂,那些護士、醫師也許都有陰陽眼,才能看到『他』。媽咪當時是這麼
解釋,那個被護士阿姨們討論不休的『陪產帥男』……」快三年了,生小桐的情形,記憶並不具體,但身上仍有當時的感覺——
陣痛讓她腦子難保清醒,她幾乎昏厥,開不好車,撞到障礙物,漂亮的巨型水花噴開,「關絕」模糊不清的影像飄在眼前,很不好辨識,但她安心了,因為「他」陪著她,為她撫額拭汗、為她打氣加油、給她力量溫暖,直到孩子生下後,她仍能感覺「他」喜悅、激動的喟歎。她一直當「他」是丈夫幻化的神靈,直到今天……
今天,趙鐸說的事與那年護理人員告訴她的情形是腦合的,而且……趙鐸的相貌、體型也是她們描述的那樣!
謎底終於解開。
送她去醫院、陪她進產房、幫她辦理住院的「好心人」,就是趙鐸!難怪……
「難怪你不怕他嗯!」淡淡一笑,將女兒摟人懷,在地細白嫩頰吻了下。「小桐認得出趙叔叔對不對?他抱過剛出生的你,那種感覺成為長遠的親暱,記在你身體裡,所以你知道他,對不對?」沈璧人在女兒耳旁喃言。不期待這熟睡娃兒回應,只是柔聲分析著「第一次」看到他時,女兒不陌生的表現。同時,瞭解自己為何對他有熟悉感、有似曾相識的直覺。
原來,一切的熟知本能,全來自於那年的共同經歷。
她們母女與他建立了「微妙的情感」!她該好好謝他一番,畢竟他幫了她,讓她不需冒險在「事故現場」的小車裡生產,也讓女兒在出生時,便能享受到父親般溫暖強壯的臂彎……
他,有恩於她,這無庸置疑,但實在不需為了強索恩情而吻她呀!唉?等等、等等!是不是扯太遠、太離譜了,他是為當年的事強索她的吻嗎?
顰蹙細眉,沈璧人輕巧地坐起身,背倚靠床頭。不明白他為何吻她,可一想起這事,胸腔居然熾熱莫名,怎麼搞的?除了熟悉感,她對他……或者,他對她……
「沈姐……你到底哄睡小桐沒?快下來呀,客人好多!有位『落拓型猛帥哥』指名找你,他說他姓江……」呼叫通訊機傳來員工壓得極低沉、近乎氣聲的嗓音。
沈璧人回神,不疾不徐地優雅下床,額抵上女兒的,感覺她的體溫。「嗯,退燒了!乖乖睡覺休息喔!表舅來找媽咪,我下去一會兒,你可別醒來嗯!」喃喃對女兒「下咒」,她實在放心不下留這孩子在樓上,可病弱的小身軀裡沒有抗體,不能像平常一樣隨她在吧檯、客席來來去去。「所以嘍,你得乖乖睡喲!媽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