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執筆描圖的手是微微顫抖的,只是背對著人的容楮看不見,兀自盤算得到正確地圖之後,下一步該怎麼做,於是乎也就錯過身梭那抹始終複雜的視線。
長夜漫漫,只有振筆疾書聲和間斷的噴嚏哈啾哈啾夾雜,掩去靜謐也掩去尚末浮現檯面的種種謎雲。
一切還在朦朧中,尚待釐清。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轉眼間,孔致虛也在文家待了二月有餘。
時節已入冬,快過年了。
果不其然,孔致虛闖蕩「江湖」的行徑成為洛陽城今年末最熱門話題,連帶讓文商儒躋身十大名人旁,也讓文家老爺決心為ど子找個面帶勞祿命的能幹賢妻,以確保ど兒往後無憂無慮的日子。
孔若綾雀屏中選,成為文家老爺最中意的不二人選。
而這一切全在檯面下暗暗運作著,沒有人發現自然也沒有人明說。
但文家下人們心裡是覺得奇怪的。
在商戶持久了,多少也學了點主子的利眼,談不上作生意的火候,至少懂得看人臉色、觀察情勢,誰正得寵誰被冷落、誰是可倚良木誰是糞土朽木,作下人的比誰都要清楚。
老一輩的心態,他們清楚得很——
老爺對孔家小姐和少公子的事兒是挺熱中的,誰都看得出來老主子多想讓自己不成材的ど子娶進美如天仙不凡的孔家小姐,也知道主子有多厭惡粗野無禮的孔家公子,雖然他們作下人的覺得孔公子人挺好,對他們這些作下人的壓根沒有上下之分,大伙處得挺好,不像孔家小姐那樣人雖美卻難以親近。
可孔家兄妹與少公子、和那位長相平凡的姑娘之間的關係就很曖昧不明瞭——
少公子挺喜歡孔家小姐,但更常跟孔公子同進同出,在城裡遛躂、鬧笑話;孔小姐也挺欣賞少公子,卻老是與另一位叫容什麼的小姑娘出門,每每要到太陽快下山才回來,身上時而帶沙沾塵、狼狽不堪,有時還趕不上用晚飯的時辰。
哪一對互相鍾情的男女,會像他們少公子與孔家小姐這樣?實在看不懂。
古色古香的書房內兩排幾乎連接天頂的書架上擺著滿滿書冊,可見藏書之豐;而古董名物精緻的擺飾足顯商人財氣橫溢的一面,案上焚香淡煙裊裊上升,纏繞著一卷在手、卻無心閱覽的文商儒。
他被困住了。重重歎息—聲,
困住他的是誰?孔致虛還是孔若綾,或者兩人都是始作俑者?
叩叩。「商儒?」
文商儒應門,迎入天仙女子。
每回見她總是帶著疑惑,疑惑自己竟然不動心。
就連定力如老僧的大哥二哥見到她,也不免手忙腳亂,而他卻只有初見時一瞬的錯愕之後再無其它,想來實在太對不起她的美貌。
反而對孔致虛——有說不上來的情愫,愈是相處,這份情愫愈是鮮明撼人。
身為商人,文商儒習慣面對問題勝於逃避,十分實際。
事實擺在眼前,他也無意花不必要的氣力雄辯閃躲。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既然如此,何必騙自己說沒有。
接受之後,心境倒是出乎意料的相當坦然,只是後續的問題需要解決,還有一些疑惑不解的地方也待他釐清。
想從老是人來瘋的孔致虛口中得到清楚的答案,無疑是緣木求魚,而孔若綾是個條理分明、能商量事情的人。
「你對致虛——」來人開門見山。
「是的。」文商儒也就爽快回答。
「為什麼?」
他苦笑。「若我知道就好了。動心就是動心,沒有任何理由。」他找不著。
「我明白。」她感同身受。
「在你聽來或許驚世駭俗,但——」
「致虛知道嗎?」
「我會告訴他。」避無可避,俊美的書生臉孔浮現淺淺潮紅。
「你確定致虛會接受?」
「他對我是什麼想法,你應該比誰都清楚。」
這話說得極妙,既想從孔若綾口中套出孔致虛在他身邊跟前跟後的真正心思,也能透露他深知自己對孔致虛有多重要的自信。
「你找我來是為套話?」
文商儒尷尬地咳了一聲,重振旗鼓,「不,只是有些疑惑想問清楚。」
「哦?」這人看似凡事漫不經心,實則精明吶。
「我發現有很多問題存在於我們——四人當中。」他不是瞎子,看得出她和容楮之間也有暗潮流動。
黛眉一挑,這男子真的精明。
而這精明的男子正朝自己揚笑,俊美無儔,也暗藏權謀。
「因此,得麻煩孔姑娘為在下一一解惑。」
薄唇勾起淺笑,事已至此,她還能說什麼?
「請出招。」
第七章
拓拔磧啜著悶茶,三番兩次讓人從手中溜走,情緒很難不焦躁敗壞。
先是一名中原男子插手干預,現在又多一名漢人女子!
第三次!這已經是第三次失利!
隨行到洛陽的數各手下因為水土不服紛紛生病,眼下只剩他一人,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又不能捎信派大批部屬前來引人注意,孤掌難鳴的困獸感令人咬牙。
不得已,他只好先住進客棧,一方面收消息,一方面等待留在城外的手下痊癒。
此刻正逢午時,客棧人來人住,好不熱鬧。
隔桌談話聲斷斷續續一波波傳了過來。
「銀兄,聽陳三說那姓孔的惡人就在洛陽。」玉面書生江文郎扯著喉嚨說:「剛我差人去打聽的結果,洛陽城內的確有個叫孔致虛的,非洛陽人氏,住在文家。」
孔致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打進拓拔磧腦海,一路上追查拓拔容楮的行蹤時,曾從一位老翁口中得知這名字,第一次從他部屬手中救走她的,八成就是這名男子。
一路上這名字和採花賊三個字始終連在一起,似乎連中原武林也注意到孔致虛這名男子,口耳相傳下,倒是讓他不花力氣就能掌握她行蹤,並且證實了先前的設想——她果然來到洛陽。
如今又聽見這些人提起孔致虛,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下費工夫。他姑且再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