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家?是——文翰商號的文家?」
「銀兄認識?」
「文家老爺與我爹有過數面之緣,去年我爹生辰時,文老爺還派人來祝壽送禮。」
「那就好辦,人說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只要端出老莊主的名號,請文老爺交人就好。」事情很簡單。「到時再好好教訓那姓孔的惡人!」他要把他五花大綁、千刀萬剮,然後一片片割下他的肉生煎火煮,絕不讓他好過!
「江兄說得是。」銀袍男子咂口茶,難掩激動卻又故作沉穩,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在逞強,大概只有本人不察。「怕就怕那傢伙詭計多端,又想出什麼惡毒的伎倆謀害你我。」
「呵呵呵……」典型奸巧大笑夾雜在熙來攘往的客棧,除有心人外,其餘專心吃食的客倌並不在意。「放心好了,銀兄。小弟為免舊事重演,特別商請殺人不見血、揮刀無影蹤的仇大刀仇大俠、見血封喉的闊刀王二麻子王大俠及飛燕陳三等人前來相助。」
「有勞了。」
「不不,只要是銀兄的事就是小弟的事,我們可是義結金蘭的八拜之交啊。」馬屁人人會拍,巧妙各有不同,江文郎從來就深諳此技。
「這次絕不放過他!」想起前怨,銀崇很是惱火。「竟敢暗算我!」
江文郎重重點頭應和。
話說當日回銀劍山莊,老莊主見寶貝獨子鮮血淋漓狼狽返家,心疼加發怒,吼著問發生什麼事,真話說不得,假話不能說,情急之下也虧他才思泉湧,編了個半真半假的謊話。
反正調戲良家婦——男是真,雖然是他們所為;少莊主和孔致虛打起來受重傷也是真——雖然實情是因為打不過對方,反正話是說出去了,老莊主立刻向武林釋出消息。何況這謊話編派到此,已經比實情更要讓人信服了,最浚,就連當事者的少莊主都這麼說服自己了。
武林嘛,有份量的人說的話就是真理,就算孔致虛死於非命,武林人士何其多,少一尾小輩又何妨。
正在盤算如何向文家老爺開口要人的時候,一名壯漢介入。
「敢問兩位大俠可是在談孔致虛?」
「你是誰!竟敢偷聽我們談話!」江文郎怒而拍桌,惱火對方身形壯碩。
「實不相瞞。在下此番來到洛陽,也是為了那可惡的惡賊孔致虛。」
兩人抬眉,不悅的神色立時教同仇敵愾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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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真是天差地別的待遇!
孔致虛瞧著庭園一處,焚香、品茗、茶點、棋盤、書卷無一不缺,文家三兄弟圍坐在美若天仙的孔若綾身邊,容楮也因為沾了好姊妹的光,一夥人圍坐談天好不快活。
就他!就他一個人落單,可憐地無人聞問,哪天死在路邊都沒人知道。
人美就是吃香,真妒。
這等景象打從被文老爺留下過年至今都初四了,所有人都圍著若綾打轉,渾然忘了他的存在。
咬牙啊!連文商儒也是好色之人!
雙生兄妹到底還是雙生兄妹,隱約感應了些什麼,孔若綾回頭,瞧見曲廊樑柱後頭幽怨的死灰臉。「致虛,怎麼不過來?」
明知故問,哼。不屑她貓哭耗子假慈悲。
啊啊!她竟然傾向文商儒,還硬生生巴著不放!
孔致虛看得眼紅的景象,其實只是單純的附耳交談,可惜火紅了眼的他瞧不清事情真相。
她跟文商儒說了什麼?讓他笑得這麼開心?嗚嗚……好怨啊——
他是粗俗沒念過書:但、但他武功好、心地善良、長相俊俏、見義勇為,也是很不錯的……是啦,他是沒若綾的知書達禮、多才多藝、行止合宜,可是——
「又在鬧什麼彆扭?」
「我也不錯啊。」不覺背後有人,蹲在地上自問自答的孔致虛很專心,打出生至今二十年,頭一次這麼心無旁騖,「論武功,我比她好太多了;論學問——我是不及她;論禮儀呃……打小就沒有;論聰明——」
「也遠遠不如。」文商儒忍著笑,蜷縮的背影讓人想笑又覺心疼。「總而言之,除了拳腳功夫外其它什麼都比不上若綾。」
「是啊,唉……我也是千百個不願——赫!你杵在這多久了?」
「久到沒一句聽漏。」伸手拉起他。「原來在你身上還找得到內自省這門功夫,真難得。」
「什麼內自省?壓根沒練過。」他都這麼可憐了,他還倒打落水狗——不不,他才不是狗。「唉——」
「又怎麼了?」曾幾何時見他愁眉苦臉的。
「你不明白。若綾打小就人見人愛、廣受歡迎,跟我不同。」看看,坐在那的人都有說有笑,就連常常生氣的容楮,也是在她來之後才笑逐顏開。「她說話像糖一樣讓人笑得甜孜孜,我說話就跟毒蜂沒兩樣,老惹人生氣。」
「你是直腸子,沒心眼。」何必把自己貶得這麼難聽。
「也不曉得怎麼跟人打交道,什麼打躬作揖的完全不懂。」
「你這是不拘小節,豪爽直率。」還真不習慣自卑如斯的孔致虛,那個成天嚷著闖蕩江湖的孔大俠跑哪去了?
「我是野蠻無禮、粗鄙不堪的山猴子。」唉……
「是沒錯。」
「喂!」這人真的很不夠意思哦。「我對你這樣你卻對我那樣,若綾對你那樣你卻對她這樣,不覺得輕重失衡嗎?」
「什麼這樣那樣?」他呢?又想怎樣?
「我——」怪了。狐疑挑上眉宇,疑心起這美得出奇的男人近日一連串的古怪行徑。「最近在玩什麼把戲?逗我尋開心嗎?警告你哦,別把我當呆子看,我只是懶得用腦袋而已。」
「這跟呆子有何差別?」
「呃……」好像沒什麼差。「行,我說不過你總可以吧。」
「若綾早就發現你在這,怎麼不過去,」
若綾,哼哼,叫得真親熱。「我過去做什麼,當個旱雷鴨聽你們談之乎者也的還不能打呵欠多痛苦。」口氣夾醋帶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