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她哽咽道。
聶淵玄的雙臂悄悄輕觸她的背,不敢緊抱她。臉龐微微躁熱,忍了一會兒,才低聲說道:「練央,你……你抱得我喘不過氣來了。」抱得他心跳如鼓,差點失了心魂。方才看著她的睡容,已是有些把持不住,現在她身上桃香撲鼻,他開始懷疑是不是有人瞞著他下了什麼藥,竟然對她如此敏感。
她聞言,這才鬆開些彼此的距離,擦掉眼淚。「你不必怕,有我在,我會救你出去的。」
「你都暫時被廢了功夫,要如何救我?」他柔聲說道。
原本撩開床幔的動作停下,她驚訝地回頭,道:「暫時被廢?你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方才暗自運氣,確實覺得被人封了好幾道大穴,有多嚴重她暫無法顧及,全心只懸掛他還活著的事實。
他輕咳一聲,垂首低語:「我聽他們送你來時,提到暫時廢掉你的功夫,以免你帶著我脫逃。」
「他們?」她憶起那個背上生瘤的老頭兒以及黑臉少年,當時馬車內似乎還有一個人……那人的招式好生眼熟……「是六哥惹來的。」他打斷她的回憶,仍然垂著臉說道:「這裡的莊王長年積疾,大哥沒有治癒他,反而病情加重,他找不著大哥復仇,便擄我來。」
她聞言微惱聶六拖累了他,心裡也迅速盤算,打量房內的擺設。她爬下床,有東西打在地板上發出刺耳的聲響,她低頭一望,瞧見鐵練垂地,一頭繫在她的腳踝,一頭……繫在他的手腕上。
她愕然,立刻抓起沉重的鐵練。練條極粗,她一時忘了自己盡失功力,運氣要擊碎線條。
「練央,不要!」他大叫,撲上來。
她痛得掉出淚來,他急忙握住她虎口隱隱作痛的小手,不停地揉搓。
「很痛嗎?不痛了、不痛了,不會痛了。」
她痛到額上冒汗,苦笑道:「我第一次發現原來打人會痛、打鐵更痛。」
「肉打鐵,當然會痛。」溢於言表的心痛,她聽見了,略微驚詫地注視他也冒汗的半臉。彷彿發現她的注視,他撇開臉,說道:「是我拖累你了。」
「什麼話,你能活著,這就是最重要的事了。」蒙天垂憐,讓她發現他被人擄了,
她是失了功夫沒有錯,但有她在他身邊,她才能心安。她看了一眼練子的長度,又要去偵探四周,聶淵玄及時抓住她的手。
「練央……」
她笑著安撫他。「你別怕,我只是瞧瞧有沒有隙處可以逃。」
「逃不了了,」他不自然地將視線移開。「有我在,你是逃不了了。」
他語氣中的怪異讓她心生警惕,揣測他話中意,大驚地板過他的臉。「你中毒了?」
「沒……沒有,不過也差不多了。練央,他們抓住我時,我不慎撞上頭,失去了眼力,再也瞧不見任何東西了。」他說得輕描淡寫,卻如天外閃電打中她的身軀。這麼一雙漂亮的眼睛……
「怎麼可能……」她試探地在他眼前伸出手晃著。
他露出溫柔又苦澀的笑,視線穿越她往不知名的地方凝集焦距。「現在我已經是一個沒有用的人了,你還會照顧我嗎?就像是以前一樣……」
※※※
就像是以前一樣……他失了眼力,只能仗她照顧,雖然最後不知他為何突然又能瞧見,但那一段日子她想來就怕。她不是怕他當年暴躁的脾氣,而是對他眼不能視物所感覺到的恐懼感同身受,但只要一想到瞧見他屍首時的心神俱制,她寧願他活下來,不管失去視力甚至於殘廢。
「幾更天了?」他柔聲問道,距她醒來已過了好幾個時辰,這其間除去她四處走動觀察地形之外,尚有人來送飯。飯送到門外,差點被她給踢了,若不是顧及他會挨餓,她寧餓死也不吃。
「二更天了。」她盤腿運功了半晌,只覺氣滯難通,再坐下去渾身必會不舒服。
「這麼晚了啊。」
是晚了,她恍悟。「我差點忘了你不能熬夜的,」她連忙要扶他躺下。「你睡吧,有我守在這裡,不會有人突然闖進來的。」
「你呢?你要睡哪兒?」
「我在地上打地鋪就好了。」他們之間的鐵練打也打不開,也沒有當日她繫在他身上的繩索來得長,只能就近睡了。
他及時抓住她要下床的手臂,沒抓好反而不小心碰到她的兩團溫香軟玉,他像被燙傷似地連忙收回,叫道:「怎麼行?快冬天了,你睡地上會著涼的,不如我……」
她微紅了臉,童音軟軟斥道:「要你著涼了那才麻煩呢。」
「那……那……」喉口像梗了石塊,遲遲說不出口來,直到感覺她抱著另一條棉被要下去,他才摒除所有的禮教思想,說道:「如果你不介意,我們可以互相取暖。」語畢,半面的臉紅光滿面起來。
「嗄?」
「我是說,我是指,以前不都這樣的嗎?小時候我老抱著你睡,你還記得嗎?我抱著你睡,會給我心安的感覺。我失去眼力之外,其實我很不安心……我怕萬一你也走了……」他的喉口乾澀,吐話困難。
「我陪著你,不會走。」
「我知道……」他結結巴巴的,連手指也通紅起來。「我也怕萬一有人擅闖進來。你離我遠些,我想保護你也不成,我不會對你怎樣的……」
保護她?他還需要保護呢。但,說不感動是騙人的。「練央?」
「哦……」瞧他緊張兮兮的,她的唇畔浮笑。
「你等等。」她下床將屏風移到廳央,掩去門外有人偷窺的可能。
隨即她上了床,打量床柱四周,估量床的大小,小聲說道:「我睡外側,若有人闖進,也不會先傷到你。」
她設想得多周到,如果他夠男子漢就該拒絕這樣的提議,但他忍住,依言躺下,見她為他拉過棉被後,松下長髮,跟著躺上床。不知是不是她有意,兩人之間有條棉被擋著。是啊,她還是個閨女,將來是要清白出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