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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吳大人中意的是一甲探花。」
「你是說,譚璇玉?」章大人恍悟。「方纔見你與他交談,你覺得此人如何?」
「他相貌堂堂,不及弱冠,將來必是朝廷棟樑。」他含蓄說道。
章大人輕笑一聲。「他相貌確實不錯,卻無得體應對。方才在殿試上跪拜聖顏,他嚇得半暈過去,對談句不成句,聖心不悅,偏他文章寫得極好,他若不改一改小老鼠的性子,將來怎為咱們『做事』呢?他的膽子要大些,現下吳大人的準女婿就不是談顯亞了。」頓了頓,眼神斂聚狡猾。「對了,聶爵爺,聖上對道士極有好感,我家鄉有一道士神通得緊,過些日子我要引薦他來京師,爵爺可願一塊上奏擔保?將來有此人當中間線,好處是享受不盡的。」
衣袖下的手臂青筋微微抽動!他的雙手斂收身後,年輕的臉龐綻出光采,點頭喜笑道:
「大人說什麼,下官就做什麼。只要大人肯提拔,區區上奏又有何難?」
章大人抬臉看他,本想讚他夠識時務,但一見他的笑容,忽然脫口而出:「你們真像。」
「像?」即使驚訝,他也不曾隱去臉上微笑。「像誰?」
「像一甲探花啊,你們的笑容真像。」
他微微怔了下。
「我跟她長得一點也不像。」她的面貌清秀細緻,是宜男宜女相;他不然,二十有三,卻有一副成熟穩重的相貌。
章大人愈看愈有趣,失笑道:「你們確實長得不像,但一笑起來,那笑容是十足的像,難怪我首次見他,總有眼熟之感,原來是像你啊!哈……你家裡兄弟眾多,他可不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弟吧?」
他說笑道,聶滄溟也陪笑著。
原來這樣眼熟的笑,是在自己身上瞧過,難怪令人討厭。
打著老實誠懇的面貌,骨子裡卻詭計多端,這種人最要防,偏偏讓她住在他的屋簷下,將來苦的怕是他了。
只是納悶,她為何存心找上他?
「就這樣說定了,事成之後,必有你的好處。」語畢,章大人滿意地離去。
聶滄溟微瞇起眼目送,喃道:「上樑不正,下樑歪。」
朝中上下貪官如蟻,數也數不清。原聽吳大人提及譚璇玉確實是個人才,為此也不等她來求住,他早已先挪下聶府空房,盼能先收買她,哪知她是個禍水,隨時會潑上他一身。
唉!到頭來,美夢成空。這樣的朝廷,憑他一人之力,還能挽救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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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滄溟,年二十三,家有兄弟十二人,性子詭詐多端,擅借刀殺人,須防。」
沉吟看著白紙墨字,憶起白日初會時他的反應,提筆又記下:
此人以國家為主,國與友,必擇前者,縱有深交,也須防他一朝為國賣友。
譚碔砆吹乾紙上墨汁,自嘲笑道:「這樣的靠山真不保險,隨時隨地被他害死,也來不及怨言。」
暈黃燭光下,她的長髮垂放在身後,雖未穿耳洞,但細嫩白膚,略嫌慵懶的神態已流露幾分女兒嬌氣。
幸而近年皇朝荒淫無道,貴族百姓有樣學樣,個個放浪形骸,以情為名、性慾為實;在坊間檯面下賭注,賭誰家男孩生得最美,因而一時之間,只聞貴族一夜嘗百女。她初聽之時,只覺作嘔萬分,卻不料這樣的風氣助了她一把,無人疑她偏女相,只當現今這樣弱質的男孩愈來愈多。
她捲起紙,收到書櫃之上,掩嘴打了個呵欠,肚皮忽然作響起來。
「慘了。」她叫苦。
聶府房租便宜,但進士共享一僕傭,一入夜,什麼事都得靠自己來。
不知廚房還有沒有剩食?她想了一會兒,將長髮綁起,懶得換上束胸長布。她才十八歲,發育較慢,只要沒有大風,應是瞧不出她胸部凸出。明知自己有惰性,遲早有一天會害了自己,但這是天性,難以更改。
「忙了一天累極了,偏偏在這時候叫餓,這個肚皮真不爭氣。」她喃道。推開房門,涼風襲來,她縮了縮肩。
來時她只認自己的房間,領路僕傭並未帶他們認聶府其他院房。半合著眼,沉吟了下。
「廚房在哪兒,我也不清楚,不如就走個一百步好了。」
她微笑,踏出一步再一步。圓月當空,趁著月色出庭院,往東邊走去。
「一二三四五,五步已成空;六七八九十,十步仍無食!唉,可別步步白走了。」
她走走停停,無心賞月,只低頭數著步伐:
「九十七步啦,哎呀,連個人影也沒遇上,這下可好,真要餓肚子了!九十八……九十九……一百……」正好踩進拱門內停下,多一步也不肯再走了。
忽地——
「誰?」稚氣聲音暴喝。
她抬起眼,見到銀光一閃,直往她逼來,同時眼角瞥到熟悉人影。她動也不動,任人抱她離開原地。
「爺,小心他是樑上小賊!」銀鉤嵌進石砌拱門內,聶滄溟身後的小堇大聲急叫道。
「你連人也不看,就能確定他是賊?」聶滄溟回頭瞪了小堇一眼,不悅道。再低頭望向懷裡少年,錯愕了一下。「是你?」
「好巧,大哥。」她無辜笑道。
「你怎會在這兒?」
「小弟餓了,特地出來覓食。大哥,你先放下我,莫要教小女娃兒看傻了眼。」
聶滄溟這才注意他只手樓住她的腰,她的前身倚在他的懷裡,極為柔軟——
他連忙鬆了手,她直接跌坐在地。
「哎呀,好痛,大哥你要放開,也得小心點啊!」她哀叫道。
他瞪著她。月光下,她的長髮上束,但仍然有些濕意;身上香氣傳來不斷,必是剛沐浴過,難怪……難怪她沒有束胸。
他尷尬地掉離視線,指尖微微發熱,不敢趁著月光瞧著她白裡透紅的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