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探花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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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頁

 

   

  他心驚肉跳。「流淚?」為何而流?是因為被……雙拳無意識地緊握兩側,克制著自己。

   

  「從沒有見過有人流淚可以流得教人心疼。白晢的肌膚像吹彈可破,他說他已二十多歲,但肌膚紋理勝之本官所擁有過的少年……」

   

  眼前起了紅霧,再也聽不清姓章的接下來曖昧不明的話,明知克敵制勝之先機在於冷靜判斷,但就是難以控制自己。

   

  他終究還是太年輕了嗎?

   

  「聶爵爺?」

   

  輕微奇異的聲音話進耳裡,好一會兒才發現那是自己咬緊牙關的聲音。

   

  她不過是個女人……

   

  她只是個義妹……

   

  天下間女人有多少,他要從中認義妹多容易!她絕非獨一無二的,被侵犯了又如何?男人要成大事,就該犧牲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這樣吧——」章大人退一步,說道:「要得珍寶就該付出代價。本官瞧你對碔砆確有幾分感情,我也不要強搶人,就跟你以物易物吧。」

   

  密道裡,譚碔砆暗叫不妙。

   

  章大人繼續說道:「本官聽聞你數次往上呈報,為防禦沿海矮人,須造戰船建船炮,但始終未有下文。你若將碔砆送給本官,明日上朝之時,本官定會完成你的心願。以他來換你的心願,你滿意了吧?」

   

  聶滄溟雙目一亮。「章大人可是當真?」他脫口問道。

   

  譚碔砆身子一軟,貼著牆上滑落,閉上雙眸,暗歎口氣。早知如此,就不該奢望靠他來救,自己想法子逃出生天還來得快點。

   

  「本官所言不假!」

   

  能造戰船領軍出戰,將倭寇一網打儘是他近年的心願,無奈昏君當朝,他可以買通任何官員,卻無法買通看他不順眼的邵元節。邵元節是聖上當下眼前紅人,而章大人是當年引他入宮之人,若是有章大人相助……

   

  話滾到唇邊就要答應,卻遲遲沒有應諾。

   

  「如何?聶爵爺,本官保證不讓碔砆名聲受損,明裡收他為義子,連帶你也算是我半個孩子,將來你在朝中只會一帆風順,要貪要污隨你,為一個碔砆放棄,你不值啊。」他的雙手揮舞著,彷彿天下間沒有他要不到的東西。

   

  聶滄溟望著他老邁的雙手。

   

  這樣的雙手在昨天撫摸過碔砆的身子……心頭一角緩緩崩塌,他掉開眼注視牆上,企圖罔顧內心的衝動。

   

  早在義結金蘭時,她就該知道遲早有一天,國事與她要作選擇時,他會毫不猶豫地將她賣了。

   

  她該清楚的!

   

  牆上有掛軸,掛軸上畫的是一片梅林。腦海浮起去年梅花盛開時,她折下一截梅枝,轉身向他笑道:

   

  「大哥,你又在憂心國事了。憂心有什麼用?一國的將來豈能是你一人左右?不如學我一般,閒閒無事做,只求平安樂。」

   

  他不以為然地答道:「若每個人都有你的想法,誰來扶持大明江山?」

   

  她微笑,將梅枝送到他面前。「大哥說得也對。天下間就是有你這樣的人,小弟才能優閒度日。這梅適合你,我卻不變。」

   

  「你有聰明才智,若用心於朝中,有多少百姓受惠?」他恨鋼不願經百煉。

   

  她仍在笑。「要用心也得看對象,扶不起的阿斗,我就算是諸葛亮也是於事無補。」

   

  「爵爺,這畫有這麼好看嗎?」章大人尖銳的聲音響起,他才發現自己已走到畫前。

   

  碔砆、碔砆,昨晚你流了多少淚?他自問,卻幻想不出她真正流淚的模樣。她一向都是笑容滿面的,不管是虛偽的笑,或以真誠笑臉,始終是生氣勃勃,不曾面露憂愁……他竟連她哀怨之貌也憶不起。

   

  隔著牆,譚碔砆沒聽見他的響應,喃道:

   

  「也罷。他不吭聲,表示他在掙扎了,他對我算是仁至義盡了。」接下來該要想的,是如何逃出尚書府。

   

  不借義兄聶滄溟之力逃出尚書府的話,就決計不能再回頭當官了;屆時要以逃官之罪來辦她,那也無所謂。她扮回女裝,天下就再無男子譚碔砆了,雖然有點可惜,但當捨則捨,才有活命機會。

   

  她抬起臉,看不清少年的身影,卻能感覺他正目不轉睛地注視她。

   

  「你跟我走吧。」

   

  「走?」少年彷彿錯愕了一下。

   

  「跟我一塊離開尚書府,重新過活。」

   

  「不,我無心跟你走。」

   

  死腦筋。「難道你要日夜任他蹂躪,直到他對你厭倦?」

   

  少年沉默了下,又答:「我不走,你走就好。」

   

  「你算是我弟弟,我怎能棄你於不顧?」

   

  「誰是你弟弟?」少年有些惱怒,厭煩她的遊說。

   

  「你啊,你可別忘了當年以天地為憑證,你我歃血為盟,我年長你數歲,你自然為弟弟。」

   

  「呸,好個天地憑證,歃血為盟!當年你沒留下等我……」自覺音量稍高,立刻壓低下來。「我們之間什麼也沒有。」

   

  「你從未出過城門,對不?」她柔聲說道:「你必定發現了我每月在醉仙樓等你,所以昨晚你才會……」

   

  「你住口!我要待在這裡,因為這裡享受不盡,不必整日想著如何逃走!你這娘娘腔的男人若當了我兄長,我丟臉都來不及!」他嗤道。

   

  「唉,正因以後娘娘腔是必然,所以才要帶你走,以後生活都要靠你打點。」她開始自言自語:「說到底,我還是滿自私的,無論到哪兒都先找個靠山。」畢竟恢復女兒身討生活,諸多不便,有了個義弟在身邊,由他外出討生活也不錯。

   

  牆外,聶滄溟微微蹙起了眉,彷彿聽見了什麼。產生幻覺了嗎?竟隱約聽見碔砆的聲音?沒想到才相處三年,對她的感情已陷得這麼深……

   

  「聶爵爺!」

   

  聶滄溟一咬牙,撩起衣角,單跪在地。「請大人放過碔砆吧!」

   

  「難道你不要本官上奏造戰船之事?」章大人顯然錯愕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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