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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溟寧要碔砆,請大人成全!」
他的答覆顯然出乎譚碔砆意料之外,連掩嘴避輕呼。
「你真好,有人為你賭命。」少年冷笑。
「是啊,我真感動,感動到……」她猛然站起,低叫:「快帶我回去。」黑暗中胡亂摸索少年的手。
少年直覺伸出手握住她細白滑嫩的心手。「回去?你不往下聽了?」
「不必再聽。既然他下了決心,話一說出口,他勢必達成。咱們得快回房裡,省得章老頭兒回頭找不到人。」
少年遲疑了下,拉著她按原先的路線走回去。
「你對他,真瞭解。」
她微笑,心頭是卸下重擔了。至少她還能再做幾年官逍遙,至少不必扮回女裝賣命生活,當男人她似乎當上癮了。
「他能猜我下一步,我豈能輸他?這是我當他兄弟的小小樂趣。」她的眼眸有些酸溜,原以為是人緊張的緣故,直到有些濕意,才赫然發現是太感動了。她笑歎:「這也不枉我與他結義三年,他在觀察我,我也在估量他啊。」臨時轉了話題,說道:「殷戒,你真不跟我走?」
「我這樣的容貌,走到哪兒都會引人非議。」他淡淡地說道,不曾回頭。
就算他回了頭,她也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但聽音辨色,她也明白至今他的心,仍有結。
「我欠你情,我是記著的,所以我想帶你走。你留在這裡又有什麼用?想殺親爹,卻遲遲不下手,你這樣待下來,只會繼續被蹧蹋……」話沒說完,忽感前面少年停下腳步。
她一時煞不住,撞上去。
殷戒正要避開,密道只容一人通行,他不由得被撞了幾步,跌在地上。
一股體香襲來,她跌在他身上,他卻覺她的身子柔軟。她已過二十多歲,照理不該有少年的體質……
他呆了呆,腦中一閃。「你……是女的?」
「哎呀。」她勉強爬起,坐在地上,神色自若地歎笑:「什麼叫做紙包不住火,我總算明白了。」見他仍然呆怔,她點頭說道:「沒錯,我是個女的。」
「但你……你是官……」難怪總覺她美得不像男子。
「我是女子,也是官,二者之間衝突不大,只要習慣就好。」她笑顏粲粲地說:「這下可好,我的秘密你知道了,你非跟我走不可。」
「原來你……你一直在騙我,我還當你與我是同樣出身……」他氣忿。
「家家都有難以啟口的事,你有,我也有,只是不盡相同。殷戒,你對我的恩,我留在心頭,正因留在心頭,所以萬分不捨你待在這裡被人欺負。你留在這裡,心頭是想要殺你爹的,但你有愛又有恨,他不知道,他只當你是他豢養的少年……你可記得我當年是如何跟你說的?命是自己闖出來的,你躺在臭水溝裡夠久了,既然你是我的義弟,我怎能放任我的親人留在這般骯髒之地?」
她說得滿天大道理,他冷哼一聲:
「我要怎麼做,你管不著!還是趁著我一時好心,快快滾回去與你的義兄相見吧!」
話說完,等了一會兒,不見她應聲。轉頭看她,才發現在黑暗裡,她的黑眸閃閃如星,彷彿在說:你的體內已有我的血了,你來不及逃了!
他心一急,當真覺得天羅地網罩下來。怎麼會呢?她不過是個女人,他不會讓她說動,不會再被她給騙了——
「不!我沒有親人!我才沒有親人呢!」他怒叫道。明知自己內心深處那個小男孩的心意開始搖擺了,卻死不肯承認。
如果有一天,他能幹乾淨淨地過活,那麼豬也會飛天了!
他轉身快步走出密道。
譚碔砆慘叫:「哎,等等我,我瞧不見路啊!」
繡芙蓉2003年7月11日更新
以為是雪片飛舞,落在他的雙鬢之上,但天雖冷,卻無大雪紛飛;靠近之後,才發現那不是雪,而是壯年白了須。
她緩緩眨了眨眼,再次確認她所看見的。從一初識,他正值二十三歲,一頭黑髮,年輕而沉穩,三年來親眼見到他的雙鬢多了幾根白髮,而現在盡白。
是……為了她嗎?
「碔砆?」聶滄溟定眼望她。見她從尚書府後門出來,似乎並無任何受到傷害的地方。
然而真正殘忍的傷疤卻留在她的衣衫之下。
「大哥,讓你多費心神了。」她輕言說道。
不及表達自己的感動,就見他上前來。直覺猜到他要做什麼,心底卻吃驚他一向少碰觸她,怎麼突然……正要退幾步,他已緊緊地抱住她了。
「大哥……」他是武將,將她抱得喘不過氣來。
「讓你受驚了,碔砆。」再多的言辭也挽不回她的清白。她的體香依舊,這樣美麗的花朵,卻遭人賤酷地摘下。
一思及此,內心翻騰不已,不得不停地提醒自己,她能活下來,已是天賜的恩惠了。
「大哥,你太激動了。」極少見過他卸下面具的時候,她低語:「此地是尚書府前,不如等我們回去再詳談吧。」
是啊,他暗叫自己太大意,她自是不願留在這傷心地。他連忙將車門打開,要扶她上去。
她微笑先拒,回頭叫道:「殷戒,你快過來,我來向你引薦。」
「殷戒?」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才發現一名少年體型的孩子站在不遠處,臉上戴著鐵面具。「他是誰?」
「他是我弟弟。」她笑道。
「弟弟?」憶起段元澤代轉的話,他心生疑惑:「你不是孤兒嗎?難道你願意來尚書府,主因就在他?」
「他算是一個因,卻不是主因。我找他很久了。」她坦承說道。
他半瞇起眼,猜道:「這就是你三年來固定去醉仙樓的原因?你是孤兒,卻半途殺出一個弟弟……」
「哎呀!」她無辜說道:「大哥,我活了二十多年,也是從三年前知道我會多一個大哥相伴,那麼臨時殺出一個小弟來,也不必太過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