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唯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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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頁

 

   

  渙散的焦距逐漸聚起,余恩的眼瞳終於落在他身上。

   

  「你……是聶公子?」她難以置信的問道。夢裡恍惚間似乎夢見他……

   

  「怎麼,你才睡了幾天,就不識得我了嗎?」他溫和笑道。

   

  確實不識得啊,她夢裡的聶七大吼大叫又像充滿怒意,一點也不像她所認識的聶七。

   

  是真的作夢了吧?眼前的他多溫文儒雅。夢裡那個男人說要保護她,真是夢了。也唯有夢,才會有人這樣說啊……

   

  「你……為什麼要救我?」她氣弱苦澀地說道。

   

  「我能見死不救嗎?」

   

  見死不救?那表示,當時她離死不遠了?為何不讓她就此死了,當作報了師恩。留她的性命,是要她日日夜夜想起他們的絕情嗎?

   

  「那……我……我要怎麼報答你?」

   

  他沉默了會,隨那微笑道:「你安心養傷便是,何須報答呢。」

   

  「怎能不報答?」她脫口說道:「要我時時刻刻都惦記著欠你的情嗎?」就算不要人撿,不要人救,仍然還是被師父撿回去了,被他給救回來了。欠的情遲早要還,不如先還。

   

  他又蹙起眉。「咱們是朋友,何須言謝?」懷安小心端著藥進來,他接過吹了幾口氣。

   

  「朋……朋友?」余恩吃驚不已,震動了肩上的傷口,引得刺痛連連,她喘了幾口氣。

   

  「很痛嗎?你的傷還沒癒合,別隨便亂動。」

   

  交談次數不過十指,這就叫朋友?

   

  聶七顯然讀透了她的心思,笑道:「君子之交淡如水,言語多寡又有什麼關係呢?」湯藥捧到她的唇畔。

   

  她退縮了點,撇開臉。「我……我不喝藥。」

   

  「不喝藥,怎麼會好?」他十分有耐心,湯匙如影隨形的跟著她。

   

  「我……我好不好,也不關聶公子的事啊。」

   

  「在下聶問涯。」

   

  為何他要向她自報姓名?她納悶啊。一醒來像是跳到另一個夢境,聶七原本該只屬於她內心深處鎖住的記憶啊!

   

  「或者,你不愛藥苦?那也沒關係,懷安,去弄碗甜水來。」

   

  「不,不必……」余恩低叫,充滿疑惑。「你……你到底要什麼?」

   

  「我什麼也不要。」

   

  她抬起臉,懷疑地注視他剛毅的臉龐;他一點也不像是說謊的樣子。怎麼可能呢?他施恩多次,怎麼會不求回報?

   

  「你不當我是朋友嗎?」他溫和說道。

   

  「這……這樣就叫朋友嗎?」她不信,小翠與冬芽可不像她與這聶公子之間的關係啊。

   

  他的臉色柔和。「當然是朋友,先把藥喝了吧。」

   

  她躊躇了一會兒,張口將藥汁含進,腦海裡忽地晃過師門的絕情絕義,不由自主的又要吐出來,欲吐之際,眼角餘光落在他臉上。

   

  他沉穩的注視著她,左手捧碗,右手拿著湯匙;一個男人捧碗拿匙,看起來好生奇怪,卻讓她生起感動之感,喉口的藥汁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他的嘴角浮起淺淺笑意。「喝了第一口,接下來的就不是問題。」又舀了一匙遞到她唇邊。

   

  她迷惑啊!

   

  「為……為什麼?我……我做了什麼,公子會將我當朋友?」連想都不敢想啊。她沒有美貌,不懂討人歡心,也不知如何與人交談,她這樣的人怎會有像他這樣的朋友。

   

  他們之間真能叫朋友嗎?

   

  他不動聲色的趁她疑惑之際,又餵了她一口,才說道「你我相處一年,這還不夠嗎?」

   

  當然不夠。那一年他們是賣粥與喝粥的關係,交談不上幾句,他怎麼能理解她個性上的陰沉?真是朋友嗎?怕是他可憐了她。

   

  「我……公子愛喝粥?」她輕聲問道。

   

  「如果不愛喝粥,怎麼會無視風雨,老上你那裡喝粥呢。」

   

  「那……就請讓我在聶府裡報答吧。」左想右想,只有此法。「等公子喝膩了喝煩了,我立刻離開,就當余恩償還您數度救命之恩……」

   

  他的眼閃過一抹怒火,來得極快,讓她以為錯看了。他的性子這麼的溫和有禮,又是修行居士,怎麼會是個易怒的男人呢?

   

  「好,」他沉聲說道:「你要報答就隨你,你要不欠恩情也由著你,不過你得好好養傷,等傷好了,再進廚房。」

   

  她點頭,沒驚訝他這麼快就應允。病體入廚,對食用者不是件好事。

   

  「多謝公子……」又瞧見他臉龐上浮現一抹躁色,她只當是自己頭昏了、眼花了。

   

  難得的好人啊。如果他真是不求回報的話……這世間怎會有這樣的好人呢?或者,他只是還沒想到要她如何回報?

   

  她垂下黑漆的眸子,心頭浮現天真無邪的冬芽。冬芽又會怎麼想呢?在發現她不見之後,會回劉府找她嗎?

   

  兩人不曾久久的分開過,怕她在旁人面前受了委屈,所以總是盡力護著她;一方面是為師父臨終遺言,另方面則早將她視作親妹,如今她不見了,冬芽會找她嗎?

   

  「餓了嗎?你得把藥喝完,才有飯吃。」他的聲音仍然溫煦如昔,卻多了一分誘哄。

   

  他……他是在哄她喝藥嗎?余恩迅速看了他一眼,連忙撇開,淡白的臉色難以控制的有抹紅暈。從小到大,沒人哄過她,這樣的哄……好像小時候師父哄冬芽那般,也像大師兄為了討冬芽歡心,輕聲細語的哄……

   

  「怎麼啦?」他問,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

   

  「沒……沒有。」她結巴,眼睛有些紅,心口是感激也是感動。

   

  沒有想過會有人這樣的哄她,以往隱約的羨慕成了真實。要報恩,當然要報恩,他不會知道他無意間的姿態讓她圓了夢。哄她呢,一輩子也沒想過。

   

  「來,那再喝一口,藥真是苦了點,忍忍就過。」

   

  她點頭,張口吞下。在他舉起湯匙停在她的唇畔時,忽然聞到他身上淡淡的一股味道——好熟悉的味道啊……像是夢裡那個讓她心安的味道。如果那不是夢,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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