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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樹枝間一陣嘶嘶聲,讓她直覺轉過頭。
「啊!」她脫口驚叫,想要往後退,右足滑了一跤,及時抱住樹枝,才免落地之痛。
禪院內,聶問涯身形極快的竄出,聞聲望去,一呆。
「余恩?」
「我……有……有蛇。」她脹紅臉說道,明知此時姿勢極為難看,卻也顧不得。他看一眼枝間小蛇,再調回視線。「你要我做什麼?捉蛇還是救你?」他笑道,原故作溫和的臉龐稍顯柔和。
她呆了呆,不明白為何他還能笑得出來。
「我……我快要掉下去了。」
他走至樹下,仰首說道:「那就掉下來吧,我會接住你。」
接住她?他……他行嗎?手心在冒汗,那條小蛇虎視耽耽的,雖動也不動,難保不會忽然撲上前來呀。
「蛇會咬人啊,余恩,你不跳,難道要等它咬了你?」見她慌張失措,他又補上一句:「或者,你是怕又欠了我的情,難以償還?」他似笑非笑的,讓她又惱又怒。
「啊,蛇竄來啦!」他突叫道。
她聞言一驚,閉上眼一咬牙,想也不想的放開所抱的樹枝。
連往下掉的感覺也沒有,就被他抱住腰。
「蛇……蛇呢?」她顫聲問。
「還在上頭呢。」他溫聲在她耳邊低語:「安然無恙,你可是被我接個正著,沒事呢。」他的話起了安撫作用,余恩的心跳這才緩下來。
方纔,是真的嚇壞了。
她跟一般女子一樣怕蛇,因為小時被蛇咬過,那樣的記憶不願再想……有力的手臂環住她的腰,她的雙足仍然騰空。
溫熱的臉頰輕輕磨擦過她的臉,她一僵!是錯覺嗎?竟覺得他抱著她的時間未免久了點,她的身子貼在他的身體上,雖有層層衣料相隔,但總覺不安;他的體溫傳遞過來,她的口唇頓時乾燥起來。她小聲說道:
「你……你不放我落地嗎?」不敢看向他,緊緊閉上眼。是自己太過敏感了吧?
「好,我放你落地。」如春風輕拂的聲音飄過耳際,她暗鬆了口氣,正等著雙足落地,卻覺得臉頰忽然被親了下。
她倏地張開眼,雙腳也踏實的踩到地面。
「怎麼啦?」他溫和笑道:「是被嚇怕了嗎?我當你天地不怕呢。」
他的言語一如往昔。剛剛又是她錯覺吧?心跳如鼓,卻不敢問出口——剛剛是不是他的唇印上了她的臉?
她瞪著他無辜的臉龐。怎麼能問呢?倘若是她錯覺,說不定他以為她對他起了色心。
「那蛇是沒毒的,不必怕。」他說。
是她多想了吧,他怎會想要親她呢?「我自幼被蛇咬過,不管有毒的沒毒的,我都不由自主的怕……」
「沒人救你嗎?」
「師兄只有一人,如何能同時救兩人呢?」她苦澀一笑。「如今一想,我慶幸他不曾救過我,沒讓我欠他的情。」
聶問涯半垂修長睫毛,停頓半晌,才柔聲說道:「那麼,以後若有蛇要咬你,我都來救你便是。」
「啊……謝……謝謝。」他的說法像她時常會被蛇咬似的,可是……可是就是暖了她的心。
聶問涯淡淡微笑凝視著她,跟著奔出來的譚仲研觀察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的插嘴:
「聶兄,這位是……」
「是我的紅粉知己。」聶問涯蹙起眉,微訝異自己早忘了他。
「怎麼可能……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是說……」
「你們有事要談,我……我先走好了。」余恩有些尷尬。沒有明白表示,也能感覺出這姓譚的男子對她這個「知己」相當難以相信。
她本就配不上聶七啊!這點自知之明,她不是沒有。
「別走別走!」譚仲研叫道:「該走的是我。聶兄,我……我不敢勉強您,只求您顧及當日兄弟情誼,救救我與婉青……」他求救似的看了余恩一眼,似乎盼她為他說說話,隨即拱拳離去。
沉默半晌,她也不敢說話。聶問涯又露出一貫的微笑走回禪院,見她沒跟上來,回頭說道:「你有事要做?」
「不,沒有。」
「那就進來陪陪我吧。」
她點頭,默不作聲的走進禪院。禪院裡有一座小花園,雖然百花競放,卻也每日有花枯萎。
她見他漫不經心的走向花園,忽地蹲下。
她不解,輕步跟上,看到他以十指輕輕挖土。他挖土幹嘛?種花嗎?過了一會兒,見他將枯萎掉落的花放進土洞裡。
他……他這是在葬花嗎?
她呆愕,從沒見過他做過這種事。一個大男人若是斯文高瘦也就罷了,偏偏他是武人身軀,蹲在那裡葬花只覺突兀和極端不協調。
他彷彿忘了她的存在,靜靜的挖士,嘴裡低念著往生經文。
遲疑了下,她撩起一些裙裾,跟著蹲下挖起土來。
他訝異的看她一眼。
她擠出微笑。「我也來幫忙。」
「我不是在種花。」
「我知道。」
「好笑嗎?」
「嗯,是有一點。我沒見過男人葬花,我也不曾葬過花。」她老實說道,垂目專心挖土,看箸十指被溫熱軟泥弄髒,忽然啞然失笑,抬起眼見他靜靜凝視她,她脫口低語:
「我的十指總是油膩膩的,不管再怎麼洗,到了隔天作菜時,也總會再弄得油膩而沾染令人討厭的氣味。我討厭那種氣味,卻不得不做。從小,我讓師父領進廚門,從此開始了廚藝之路。」回憶過往,讓人心酸又心痛。
她將一片枯萎的花枝丟進挖好的士洞裡,繼續說道:「我不愛作菜,因為要親手殺牲畜。有時一天殺了上百隻雞磨技;有時為了做一道鴨掌,得活活燙死一隻鴨子;有時也為了取上好一片豬肉,拿棍打著豬背,讓它掙扎許久再作宰殺。我不懂啊,不懂為什麼有人會為了食之美味,而如此殘忍。」她苦澀一笑,失神了下才再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