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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幼至十八歲之間,經我手而死的動物不止上千。師父一死,我不顧師兄反對,改作素食,從此不再宰殺。」停頓一下,她的笑容化為怯然的鼓勵,溫暖看著他,啞聲說道:
「我雖不知你曾經發生過什麼,可是我能感覺得出你的本性一點也不像現在一般。你修身養性,也是個好人,但總覺得與你不配。你的本性很暴躁嗎?那可真好,能有發洩的管道我真羨慕,能養成你火爆的個性卻又是個好人,那表示聶府裡你的爹娘、你的兄弟都能容忍你而又不會過分。」
他目不轉睛的注視她,良久,唇邊才牽起柔笑。
「你這回說話一點也不結結巴巴的。」
「啊,我……我……」
「我的脾氣確實很暴躁,我以為我隱藏得當,卻讓你給發覺了。」他沙嘎道。
「我……我不是有心……」只是瞧方纔那姓譚的男子拜訪後,他雖故作穩當,她卻老覺得他焦躁不安,才出言安慰。是交淺言深了嗎?她也從沒將過往傾訴出來過,他是第一個,怕也是唯一的一個。
「你不怕嗎?」
「怕什麼?怕你的脾氣太過暴躁,發起怒來嗎?」她溫婉苦笑。「再怎麼發起怒來,也不會一掌打死我吧。」他的目光灼灼,心底起伏不定。她瞧起來雖仍帶有憂鬱陰沉的特質,但較之以往卻好太多了。
她的唇淡紅柔軟,雙瞳熠熠柔光,五官小巧清秀,雖仍略帶陰影,但在這一刻,卻是讓他難以調開視線。
「幫我拿著盆栽,好嗎?」他突然問,同時塞給她一小型的盆栽。
她點頭,抬起眼想問他:這盆栽要放到何處?卻見他忽然傾過身來,她一楞,沒有多想,以為他要拍掉她身上的灰塵,正露出笑謝謝他,他的臉龐逼近,吻住她的唇瓣。
她的眼張大,直覺想要推開他,但懷裡抱著盆栽,不敢隨便放手。他的嘴唇溫溫熱熱的,溫舌滑進她微張的唇口之間,她駭極,頓時腦中一片空白。
他……這是在吻她?
為什麼吻?
她沒接過吻,可是……可是他的唇舌溫暖而輕柔。這就是吻嗎?他吻她是……是喜歡她?朋友的喜歡?空白的腦袋充滿無解的問號。沒遇過啊,她從沒遇過這種事情啊。
半晌,聶問涯抽離貪戀的朱唇,溫柔低笑。「余恩,你像具──」有必要這麼驚訝嗎?
她瞪著他,結結巴巴的喃道:「烏……烏梅……」
「嗯?」他以為她要問為什麼親她。
「烏梅豆腐。」她低叫。
「烏梅豆腐?你……想吃?」他遲疑的問。
她搖搖頭,十足的驚惶失措,退了幾步,盆栽也忘了放下,轉身就跑。
第五章
「哎呀,你在瞧什麼啊?瞧得這麼入迷?」清朗之聲如天籟。
「我在瞧,為什麼每個跟她說過話的丫頭都覺得她陰沉。」元夕生摸摸下巴,遠遠觀望。
「呃——還好啦,她只是話少了點而已。」學著夕生摸起下巴,跟著觀察起她的背影。她穿著深藍的衫子,站在湖畔前,好像抱著什麼東西。
說實話,即使今兒個天氣極好,山光水色的美景也不易掩蓋她渾身上下難以親近之感。
「話少也不至於如此啊,我就不知道為何七少爺留她當貴客。依我之見,七少爺長年吃齋念佛把腦子給吃壞了……」扇柄用力打了他的後腦勺,元夕生哀嚎一聲,抬眼嚇了一跳,脫口:「十二少!是你……」
「就是我了。」聶元巧白他一記。「我都聽見啦,你有心譭謗七哥,我找他說去,看你還混不混得下去這個總管之位。」
「十二少!」
「要我保密,行,去廚房拿盤桂花糕,不要說是我吃的……就說是余恩兒要吃,懂不懂?還杵在這裡幹嘛?不去,我就要告密。」
「可是,您的胃口最近才好了點,還只能喝粥而已,要是讓四爺發現你貪嘴……」
「煩死人了,去去去,我在這裡等著。」
「好好……可是,十二少……您注意點,我瞧苗小姐站在那裡很久了,看樣子好像是要跳湖……」
「赫!跳湖?你是鬼啊,她要跳湖,你不去阻止,還在這裡觀察她?」元巧快步往湖畔走去,嚷道:「余恩兒!要跳湖先等著點,你十二哥哥來啦!」連叫了兩回,見她未理,他有些不悅的探手欲抓她的下巴。
余恩回過神,吃了一驚,連忙往後避開那只魔手,抬起眼看到熟悉的俊貌。
「你……十二爺!」
「叫什麼十二爺,石頭窩與客房極近,本想早早找你玩去,偏偏我最近被關在房裡,難出門一步,沒想到你還記得我。」見她壓根兒沒有跳湖的打算,暗罵夕生愈來愈不懂得觀察——細細看了她略嫌迷惘的臉蛋,色色的笑忽然揚起。「好吧,你就陪陪你十二哥哥划船散心吧。」
「划船散心?」混沌的思緒仍未理清頭緒。
方纔從禪院漫無目的的跑著,也不知自己跑到了哪裡,如今細看,才發覺是跑到聶府的人工湖泊來了。
「對,我劃我的船,你散你的心,咱們一拍即合。來來,我好久沒劃,今兒個可找到伴了。」要抓她的手腕,瞧見她抱著小小的盆栽。「哪兒來的盆栽,先擱著吧。」
「不。」她抱緊。
對她異樣的舉動,元巧臉色未變,直接笑道:「那也行,就帶著你的寶貝盆栽一塊陪我吧。」扶住她的腰,直接拖著她往小木舟走去。
「十二爺……」
「不就要你叫我十二哥哥嗎?」他俐落的躍上小木舟,連帶將她拉進來。木舟立刻搖擺起來,他連忙叫道:「別怕別怕,慢慢坐下來,有我在,天塌下來也有……有高個的人去頂,不怕。」
余恩緊緊抱著盆栽,緊閉嘴唇不敢亂動,直到見了元巧熟練的劃起槳來,才稍微安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