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聶十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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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頁

 

  聶拾兒沉默會,搔搔頭,低聲道:

  「這傷,對女兒家總是不好。」

  「無餅謂,反正沒人看見。」

  剝開了就看見了啊!「你等於是為我挨的,這……我……」

  「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咱們是兄弟,不是嗎?」見聶拾兒瞪著她,她只好改口:「好吧,是兄妹。」

  「你的義兄可多了,也不差我一人。」他酸酸地說。

  「我知道你心裡介意,可是,請不要顧及我的性別。聶兄,我自幼扮男裝,從來沒有掙扎過自己該是男還是女,我覺得現在這樣就好了,你再別彆扭扭,可就不是聶拾兒了。」

  別彆扭扭?他別彆扭扭?在她眼裡,他竟是這種人嗎?好想咬帕洩恨,不過他想維持一下他的形象啊。

  「你不可能永遠得如此。至少,你得嫁人吧?」他忍不住問。

  她笑:

  「也許吧。若哪日大哥為我安排,我就順其自然了。」

  大哥!又是她那個義兄!她這混蛋,寧可跑去順其自然,也不願屈就他,可惡!

  「聶兄,宮萬秋的事到底該如何善了?」

  「喔,我是很想大顯神威,把他打得死去活來。不過我一向慈悲,不忍殺生,所以,我明明很好心的阻止,但奉兄,就是我那個生死至交,不小心打傷了宮萬秋,我想短期內,咱們可以安心了。」

  「聶兄,其實你,才是會殺人不眨眼的那個吧。」

  夜色裡,一片死寂。

  隨即,聶拾兒劃破彼此之間詭異的氣氛,很哀怨地叫道:

  「挺之,你把我看得太過份了吧?是不是我不肯負責,你才想這樣譭謗我的名聲?」

  「是你在信裡說的。」

  「信?」他瞪大了眼。「我有寫過這種話嗎?」

  她很爽快地答:「有啊。」

  胡扯,他寫了什麼他會不知道嗎?胡吹亂蓋,蓋到連自己都很佩服自己的吹牛神功,他只會極力歌頌自己,哪會扯上殺人不殺人?很想跟她辯個明白,但見夜色之下,她笑得很自然,於是,到口的話又縮了回去。

  「聶兄,我的傷雖然還會疼,但應該不礙事了。我想等明天,就分手吧。」

  他一怔。「可是……」

  「老順發我是一定要回去的。」她平靜地笑道:「何況,你也不想跟一名女子長久共處吧?」

  他張口欲言,卻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他想要死皮賴臉賴著,但她是個女的……

  「以後你若有空,可以捎個信到老順發報平安。如果有難……有我幫忙的地方,儘管說。」

  說得好、好雲淡風清啊,好像他只是她生命裡的一個過客,時間到了就互道珍重,那種很不是滋味的情緒又氾濫開來。

  總不能說「我偏要賴著你吧」?

  這種話一說出口,他就死無葬身之地,一輩子要扛著個老婆四處跑……反正,她也對他沒有心動之情。他暗惱,自己的心緒竟反反覆覆了。

  「好、好啊。」聶拾兒笑嘻嘻地:「就分手吧。它日我若又被宮家母老虎綁回去,一定寫信給你。」言下之意,巧妙將她定位成兄弟的角色。

  她心知肚明,遂微笑,答:「好,我一定第一時間回你信,讓你不會感到無聊。」

  她連他是打發時間才寫信給她都一清二楚,聶拾兒已經放棄不問她是不是又從信上看見的?

  「挺之……真有趣,是誰幫你取的?」

  「我大哥。」

  又是她大哥?哼!

  「我大哥本意要我挺起胸膛好好做人……」注意到聶拾兒賊賊的眼珠落在她很平實的胸前,她不以為意,道:「那時他不知我是女的,後來知道了,便為我改成庭字,字挺之。」

  「他在你的生命裡,真是可以說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啊。」他的語氣有些酸酸的,肯定是有點受寒,再多喝幾口。

  「是啊,如果不是大哥,就沒有今天的西門庭了。」

  「是嗎?」他靠在牆上,又灌了幾口。

  「聶兄。」她揚眉,似笑非笑地舉壺。「不管挺之是男是女,今晚,還是你的挺之小弟,你的……嗯,像趙兄、奉兄的生死至交,好嗎?」

  聶拾兒轉過臉,深深注視她一眼,然後高舉酒壺,咧嘴笑道:

  「打你回我信的時候,我就當你是兄弟;當你挨了那一劍時,我就當你是生死至交,從今以後,不管你在天涯海角,只要你有難,傳到我耳裡,我費盡千辛萬苦也會趕過去救人!」

  她聞言,難得地燦爛一笑。

  聶拾兒只覺眼前一片白茫,隨即聽到酒壺相擊,等他恢復眼力後,瞧見她很爽朗地飲盡壺中酒。

  水酒如泉,滾落她的唇畔,雖然爽快卻仍不失優雅。如果她是男兒身,必是他最愛結交的對象。

  偏偏,是個女孩家啊……

  「聶兄,你猜,咱倆之間的友情像什麼呢?趙兄與你,就像他屋子裡那盞油燈,在外人眼裡看似不定,可是,會不會滅,只有你倆心知肚明。你說,他與你是在江湖上相識,他應知在這麼短的距離說要出賣你,你一定聽得分明;他若不肯附和他妻子,說不定趙嫂子另想法子,到頭還是害了你,不如讓你逃走。」

  黑夜微風,酒氣醺熱了兩人的體溫。聶拾兒並沒有答話,只是神色平靜地飲酒。

  西門庭笑道:

  「而奉兄,我猜他會出現在破廟裡,純屬碰巧。你沒有求救,他只當你不需求救,自然也不會特意趕來;他像他的那把劍,得知你危險,就不會讓劍留在鞘裡,他連宮萬秋是什麼樣的人物都不清楚,卻在聽見你的名字之後出劍。聶兄,你的知己真的不少。」

  「挺之,你真會想像,還是,這也是我在信裡告訴你的?」

  「信裡。」

  「我還真寫了不少啊,怎麼我一點記憶也沒有……」聶拾兒微微一笑,白皙的俊容有難得一見的認真,他平靜直視西門庭,清楚地說道:「挺之,如果你真是男子,那麼,你一定是離我最近的知己,而且,這一切都是我不小心讓你走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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