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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話少說,你要怎麼救?」
「這麼凶?」冷豫天溫吞吞的說道:「這豈是對待恩人的態度。罷了,為免成你刀下冤魂,我還是直說吧。不過好歹我也辛辛苦苦的流浪在外,四處尋找救命之道,你也該謝我一聲……」見無赦眼裡殺氣已起,他連忙歸回正題,問:「你可曾聽過借壽。」
「借壽?」無赦懷疑的注視他。「借壽之說,從未有人證實過,你懂嗎?」是料到他非普通人,但也沒想到他會有這種詭異奇能。
「多少懂這麼一點。」
「好,那就快將我的壽命借給眾醒。」
冷豫天白了他一眼。「哪有這麼容易,說借就借嗎?你是凡人,如何借壽。」
「你在耍我?」怒眉橫生,若不是讓眾醒緊緊抓住,早就讓他一掌斃命。
「不,我怎敢耍你。借壽要天時地利人和相配:天時地利易找,但被借壽之人可不能隨便找個普通人啊。」
「不能普通人?那……孫眾善?她便行了吧?」
冷豫天哈哈一笑。「你當一般人壽命多少?你又想借多少?借個十年、二十年,轉眼便老,誰會出借?何況孫眾善不過是一般人,怎能向她借?」
「我管向誰借!旁人早死晚死干我何事!我只要眾醒活下去!」哪怕死了難以計數的人,他都無謂。
「無赦。」眾醒蹙起細緻的眉,低叱道:「別這樣說。」
冷豫天眨了眨眼,說道:「其實呢,我已有人選,她的壽命綿綿又非凡人,只要我開口。她必會借壽。」
「那還不快做!」
冷豫天緩緩搖了搖頭。「要借壽也要孫小姐同意。她原就命數已盡,早該回歸屬於她的地方,借壽是違背天道,就算活了下來,也不會是個健健康康的孫眾醒。」
無赦聞言一震!病痛纏身對她已是相當痛苦的事了,若要纏上一輩子……他是自私,寧願她活下來陪著他,也不願她離去。
「眾醒。」他深切的低喊,輕搖她的肩。「我會窮極一生愛你、護你……」真要她留下嗎?她是這般的痛苦,連他也能感受那樣的心痛,可是捨不掉,就算砍了他的四肢、殺了他的人,要她的心永遠捨不得放。
「你留下吧。」他在她耳畔低喃:「即使留下你,讓你終日受病痛折磨,即使我因此而心如刀割,我還是要你留下,我要你陪著我一生一世。」
「死亡並不代表最終。」冷豫天的聲音響起,「你走這一遭,熬過了,回去你該屬的地方,從此以後不再有七情六慾之苦。」
無赦攸地轉頭瞪他,冷豫天聳了聳屑。「我得讓她分清楚留下性命與死亡之間的差別。她生性淡泊,現下雖有情愛纏身,但只要她揮刀割捨,終究這人世間的事對她來說不過是過往雲煙。」
眾醒呆了呆,恍憾裡夢中無數的無赦與她之後的歸依之處閃過腦際。死了,她不再痛苦,永遠安詳自在。
「眾醒!」無赦緊抱住她,凌亂的幾撮過長髮絲垂在她臉上,他怒言:「我不放手!我絕不放手!就算你嘔血將血嘔盡了,就算我立時死去,我也不再放手了!放了手,我一輩子也不原諒我自己!」他忽地軟言軟語:「眾醒,我承認我是個惡人,你不是想要改變我、守著我不再讓我為惡嗎?要花短時間改變我,並非易事,你留下來吧,留下來花一輩子的時間改變我吧,好不好?我愛你啊!我從第一眼見到你,就移不開視線了!眾醒!我不管你是否一輩子都得躺在病床上,我就只要你了!沒有你,我寧一生永墮罪海!」
他在顫抖了……也許是她在抖。她淚流不止,渾身極端的難受,先前走回這軀殼中,已費盡千萬氣力。如果說,真有借壽之說,而她也借來了壽命,卻得飽受這樣的痛苦……一想起將來得日日夜夜受此苦,心頭就忍不住的害怕,可是……可是……
「我……我……」細瘦的手臂舉起,他急忙抓住。腦海中每個朝代的無赦鮮明的烙在腦中久久不去。那是每個轉世間的無赦,如果她走了,今生的無赦又會變得如何?
她注視著他,輕聲許下承諾:「我不離開,我絕不離開。」他的溫柔只對她,如果她走了,他要如何自處?
無赦欣喜若狂,狠狠的摟緊她,幾乎壓碎了她。「你不離開,就陪著我。我們隱居山林,沒有旁人,就我們兩個,一生一世。」
「嗯。」唇畔露出淡淡的笑花。「就我們兩個,沒有旁人的招惹,你也不再傷人,好嗎?」
「我不傷人,我絕不再傷人,眾醒,眾醒。」他低喃,合上激睜,眼眸裡是淡淡的濕潤。只要她能留下,只要能相伴一生,就算別人拿刀砍他,他都心甘情願。眾醒微微輕歎,身子如萬針鑽刺,她的視線落到了冷豫天的臉上。
他的眼像在問:這就是你要的嗎?捨棄了那個無慾無求的天境?
她但笑不語。夢中的天境永遠在心中,並未捨棄過。她想要陪著無赦,不單只是他一身的罪孽,還因為其它理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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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詭譎邪魅的少女。
身穿粗衣,一頭及地的黑髮隨意的束了起來,臉蛋是邪媚而冷然,眸子是銀色的,正直視他而來。
對於這樣妖媚花嬌的少女,無赦未有興趣,也不曾停下腳步,直接轉身向冷豫天走去。
「你來了。」冷豫天瞥了他一眼。「屋內可安置好了?」
無赦應了聲,瞧見供桌在庭中,三柱香煙梟梟,直線飄上天。月夜當空,看似平靜,卻帶股陰森氣息。
「若不成功,就算你是天人轉世,我也會親手殺了你。」
冷豫天看著他毫無表情的威脅,搖首歎息。「孫姑娘跟在你身邊多月,仍然無變你骨子裡天生的壞胚。你若再造殺孽,恐怕對孫姑娘有害……你要借多少壽十年?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