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端木野挫敗地閉了閉眼眸。「姑娘,麻煩你不要坐在我腿上。起來!」他哪會聽不懂她說的鬼話——她硬是聲淚俱下,坐在他發麻的腿上說得口沫橫飛的。
但是,他壓根兒就不信她荒謬的故事!
「不要叫我姑娘,你以前都是暱稱我翩翩的。」翩翩沒有受到他粗暴的口氣影響,反而露出幸福的笑容將頭首倚在端木野的肩上。
士可忍,孰不可忍也!
端木野冷冷地瞪她一眼,不耐煩地揪起她的衣領將她丟置在一旁。「姑娘,你離我遠一點,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他拍拍衣擺,傲然的站起身來。
他早該知道救了這個瘋癲的女人一定會後悔的。
翩翩絲毫沒有氣餒,因為她的凌大哥向來就面惡心善,以前她老愛膩在他身上撒嬌,他嘴裡雖然會凶巴巴的斥責她,可是她知道凌大哥心裡其實愛得很。
再說,凌大哥已經三十年沒有跟她「摟摟抱抱」了,他肯定生疏了。
翩翩亦步亦趨地緊跟在他背後。「你要去哪裡?」她看見凌大哥偉岸的身軀飛身上馬。
端木野將胯下黑色龍駒掉頭,迫不及待的想離開這個地方。
「凌大哥,你要拋下我一個人啊?」翩翩小跑步的追上端木野和他的馬,小手緊揪著他的衣袖不放,一張俏生生的臉蛋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見鬼的!他高興一個人怎麼來去是他的事,她幹嘛擺出一副像是被丈夫拋棄的哀怨模樣啊!他又不是她那倒了八輩子楣的夫婿——竟有一個半路亂認丈夫的瘋癲娘子!
「時候不早,我該走了。姑娘,你還是趕緊回家吧!」端木野為求早一點擺脫她,只好捺著性子跟她「客套」一下。
在這同時,翩翩已厚著臉皮攀上馬背,直往端木野的前面擠去。
「你在做什麼?!」端木野的聲音咬牙切齒,他從未見過這麼厚顏無恥的女人。「你……下去!」
「不要!」翩翩死命地抓住他結實的手臂不放,她不想再與凌大哥分開了。
兩人身下的黑色駿馬不安的嘶鳴一聲,腳步移動了一下。
端木野為了分神安撫黑馬,不讓兩人掉下馬,終於使翩翩「有機可趁」地順利坐到端木野身前。
端木野的嘴嚴厲地緊抿起來,他願意付出任何的代價來擺脫她,例如——
「好!我可以大發慈悲的順道送你下山,但下山後我們就分道揚鑣,不准你再跟著我。」他冷冷地道,也許短暫的犧牲是值得的。
是的!他應該把來路不明的她丟在這裡任由她自生自滅才對,畢竟他是江湖上人人聞之色變的大魔頭「血煞人魔」斐騏的大師兄,沒有人期待他會做好事的。
可是他硬是狠不下心來把她丟下馬。在這人煙荒蕪的山區,她這麼一個嬌嫩柔弱的姑娘家絕對活不過三天的,不是在山裡迷路給活生生餓死,就是被深山的野獸叼去「打牙祭」一番。
翩翩回眸甜甜地一笑,敷衍的意味相當濃厚。
「哼!你最好識相一點。」
端木野輕扯馬韁,策馬往前馳去。
???
紅日西斜,端木野又一次好奇地低頭看她一眼。
她竟然像小貓一樣信任地在他胸前熟睡,而且從她上馬到現在連睡了四個時辰(即八個小時)。她憨甜的秀顏上帶著淺淺地滿足的笑意,紅撲撲的睡容純真的有如孩童,連她眼眶下那一層黑眼圈也慢慢淡去,這疲倦的模樣彷彿正如她所說的——她「飛」了一整夜一樣。
哼!難不成他受了這女人的影響,信了她的鬼話。真是荒謬!
「咕嚕……咕嚕……」一陣異響又從她的肚子傳入他耳中。
這已經是他今天第八次聽到這不雅的聲響,「咕嚕」聲之響亮,大到連駿馬都耳朵一豎,嘶叫一聲。
端木野倒要看看她究竟是肚子重要,還是睡眠重要?
翩翩的嬌軀動了一下,被肚子的咕嚕叫聲給吵醒了,她輕緩地張開眼瞼。好熟悉舒服的感覺喔!她終於回到凌大哥的懷中了……
顯然飢餓的肚子戰勝了,端木野忖道。
倏地,翩翩偎在端木野身前的柔軟嬌軀僵住了,看向落日的清靈美瞳閃過一絲驚恐。天!太陽快要下山了,她怎麼睡了快一天啊!?
「你還好吧?」端木野注意到她身軀突然的僵硬,冷峻地問道。
完了!日頭一消失,她馬上就要變回喜鵲了,偏偏成了喜鵲的她又不敢吃蟲子,而這兩日她為了趕到黔靈山,也沒空閒填飽肚子,如果這一頓她再沒吃,她肯定會餓昏了。不行!她得趁現在還是人的時候,找機會好好吃些東西餵飽自己……
「你怎麼了?」端木野又問了一次。
翩翩回頭綻放出一個甜蜜蜜的笑容。「凌大哥——」
「別叫我凌大哥。」
「好!」翩翩決定暫時原諒他的乖戾。「呃……凌大哥,你喜歡我怎麼稱呼你?」
端木野瞪她一眼。「我叫端木野。」
「噢!端木大哥。」翩翩親密地喊著。「我們可不可以停馬休息一下,我好累喔!」
「你已睡了一整天了!」端木野毫不留情地戳破她的藉口。
翩翩難為情地羞紅雙頰,尷尬地笑了幾聲,才又鍥而不捨地道:「好吧!其實,我是肚子餓了。端木大哥,我們先吃些東西好不好?」她終於把企圖顯露出來。
端木野點頭答應,反正他的馬也跑了一整天,是該讓它停下來休息的時候了。
他停在一處平坦的空地上,遠處還隱隱約約傳來流水的聲音。
「既然你暫時跟著我,那你就要表現得有用一點。」端木野將馬繫在樹幹上。
翩翩一邊伸展集瘀傷、撞傷、跌傷於一身的可憐軀體,一邊痛得齜牙咧嘴地道:「怎麼個有用法?」
「你怎麼受那麼多傷?」端木野注意到她的傷痕與痛苦的表情。
「唉!凌大哥——呃、端木大哥。」在他的瞪視下,翩翩及時改口。「我不是說過,我為了趕到黔靈山找你,日夜艱辛趕路嘛!白天時候還好,問題就出在晚上,我被詛咒成為喜鵲雖是三十年前的事,但真正『飛行』的次數不超過兩次,所以,我老是控制不了翅膀的力道與平衡感,自然常常會莫名其妙地掉下來,或是撞到樹啊什麼東西的,我的身體無可避免地就受傷了。」翩翩比手劃腳地抱怨「飛行」的困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