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敢做,我們幹麼不敢說?」大男人的心思哪可能恁般細,宮濤略又大刺刺、氣憤說道。
「叫你別說了你還說,沒瞧見女兒傷心嗎?」見著夫婿的粗枝大葉,宮夫人忍不住吼著。
猛然被娘子這麼一吼,原本渾身漾滿怒氣的宮濤略頓時矮了半截似的,一雙原本殺氣騰騰的眼,小心翼翼地往躺在床楊上的女兒掃去。
迎著爹親的眼神,宮清靈只是淡淡地說道:「爹,別太為難他們。」
那一巴掌,除了揮斷了往日的情份,也揮斷了過往的恩怨情仇,她的心雖痛,可也不想太過為難他們。
算是自己識人不清吧!能怨得了誰?
「這怎麼可以?先不說那君少恩是客,咱們不能拿他如何,可怎麼說花輕願也是咱們宮家的僕傭,做出這種不知廉恥的事,怎可輕饒?」
「爹……」一聲堅定的輕呼,宮濤略原本長串的抗議頓時消弭無聲。
心不甘、情不願的他,退了一步說:「好,我不為難他們,可是該有的懲罰還是得有。」
仁至義盡了吧!
得到爹親的承諾,宮清靈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靜靜闔上了疲憊的眼。
看著女兒那種毫無精神的模樣,夫妻倆對視了一眼,卻也只能任由心痛盈繞在心中。
***
宮清靈像只慵懶的貓兒,懶洋洋的蜷曲在躺椅之上。
輕風拂下去她臉上的淡淡憂傷。
煦日也帶不來往昔總是在她精緻臉龐上漾著的淺笑。
昔日的活潑彷彿在一瞬間被抽乾了,在她身上再也見不著半絲的蹤影。
「小姐,吃塊糕點吧!」臨時被派來服侍宮清靈的丫鬟豆兒,小心翼翼的捧著食盒至她的眼前。
那裡頭裝著的各色糕點,幾乎都是她的最愛,想必全是她爹娘特別吩咐廚子做的,可是她卻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
「拿下去吧!我吃不下。」
「可是……」丫鬟本該照著主子的命令行事,但問題是現在已經傍晚,小姐卻仍是粒米未進,這種情況教豆兒怎能不遲疑?
「別可是了,拿下去吧!」
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斥退了煩人的丫鬟,宮清靈索性闔上了眼,將外界的一切全都隔離在眼皮之外。
這三天,她將自己關在自個兒的院落裡,足不出戶。
可即使不去聽、不去看,腦子裡卻總是不停地浮現君少恩和花輕願的面容。
一個是她心儀的男人,另一個是她視為姊妹的侍女,那種被背叛的疼讓她幾乎無法承受。
她又哪裡還有那個心情去吃什麼糕點呢?
臉上泛起了哀戚的神情,原以為在她的院落裡,哀傷只有自己瞧得見。
可是……
「人已經長得不夠美了,還露出這種難看的表情,難道妳當真不想嫁人了。」
一如以往的尖酸話語,並沒有因為宮清靈臉上哀傷的神情而稍稍減弱,反而有變本加厲的趨勢。
但向來遇到刑蔚中就會像只被踩著尾巴的貓似的宮清靈,這一次卻只是微微地抬眼,輕掃了他一眼,隨即闔上。
那雲淡風輕的模樣彷彿完全沒有聽到他那尖酸刻薄的話語一般。
被人忽視的這般徹底,刑蔚中不悅的撇了撇唇。
他還真是不習慣這個樣子的宮清靈呢!
從小到大,她總是一副活蹦亂跳、精氣神十足的模樣,而如今卻像只病貓似的,看了教人覺得刺眼極了。
想也沒想的,他猛地伸手,一把拉起了她。
「你幹什麼?」除了這麼一句氣虛的質問,宮清靈甚至連掙扎都省了。
「跟我來!」就是不習慣她這模樣,刑蔚中打定了主意要她恢復活力。
「我哪兒都不想去。」她虛弱的拒絕著。
但刑蔚中不是豆兒,哪裡理會她的拒絕,握著她的手就往門外走去。
「喂!你……」宮清靈本要掙扎,可奇異的是,從他掌心傳到她手心的溫暖竟是那樣的熟悉。
熟悉地讓她升起一種心安的感覺,於是她忘了掙扎,就這麼任由他拉著快步疾走。
沿路上,不斷有僕役回過頭來看著他們,可率性慣了的刑蔚中壓根就不在乎,而傻住的宮清靈則是完全沒有發現。
再回神之際,她的耳邊已然響起一聲馬兒的嘶啼。
「這……」雖說不是第一次瞧見馬,但她見過的馬幾乎都是被套著韁繩,乖乖的任人擺佈。
可如今,馬房裡的每一匹馬瞧起來都多少帶點野性,甚至還有站立嘶啼的,她害怕的後退了三步。
「怕嗎?」他問。瞧見宮清靈終於不再無動於衷,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甚至滲上了一丁點的恐懼。
雖然不是甜滋滋的笑容,可也總算比像個木偶人似的好多了,所以值得再接再厲。
他勾唇而笑,握著她的手便往馬匹中看起來最狂野的那一匹走去。
「你……你想幹什麼?」似乎已經意識到他想要做些什麼,她倏地止步,不肯再往前邁進。
「帶妳騎馬兜兜。」刑蔚中不但頭也不回,還用那種彷彿施了多大恩惠似的語氣。
「我不要!」瞠大了眼,瞪著那些站起來簡直比兩個人還高的馬兒,宮清靈打死不肯再往前走。
可是刑蔚中哪裡是那種能讓人說不的人,只見他手勁一使,便硬是將她往前拉去。
到了馬前,宮清靈原想趁他鬆手之際轉身就逃,可是誰知道他卻硬生生的伸長了手,一把就將她扯住。
「我不上去!」原本死氣沉沉的宮清靈終於像活了回來似的死命掙扎著。
「妳害怕?」一臉氣死人不償命的蔑視,讓宮清靈原本掙扎的動作立時頓住。
「我……我才不怕!」其實她怕得連話都快要說不清楚了,可卻也依然不願示弱。
「既然不怕就上去。」刑蔚中鬆開了她的手,環胸而立,居高臨下的睨著她。
悄悄地嚥了口口水,宮清靈的眼悄悄往那立於一旁的駿馬瞄去。
怕!其實她怕得要死好嗎?可是卻也不想示弱,現下她究竟該怎麼辦才好呢?
見她萬般遲疑,刑蔚中也不再多說話,只是瀟灑俐落的翻身上馬,然後朝她伸出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