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薔薇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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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頁

 

  我反問:「不是哪種人?」

  「給你一筆巨款,叫你離開她兒子的那種人。」

  「唉,」我說:「我就是一心等待這種母親,你們就是捨不得這筆巨款,貴國也真的沒落了,連個把騷貨都打發不得。」

  惠老頭與我強嘴:「是咱們不願意作見不得光的事,你以為奈不了你的何?」

  「你們不會小題大做吧?」我問道。

  「看你是不是逼虎它跳牆。」

  「恫嚇!」我說。

  「快換衣服吧,寶琳。」

  「老實說,我不敢去見她。」

  「你如果沒做虧心事,怕什麼見她。」

  「我不習慣見皇后。」我終於承認,「我怕出錯。」

  「寶琳,相信我,皇后此刻也就是一個平凡的母親,焦急而彷徨。」

  「她是否生氣?」

  「狂怒。」

  「或許見到了我,她會令人除去我的頭顱。」

  「她還要知道她兒子的下落呢,你馬寶琳小姐人頭落了地,我們到什麼地方去找占姆士?」

  「我真的不知道占姆士在什麼地方。」

  惠爾遜看著我,「你們吵架了是不是?」

  「他如果那麼容易被得罪,」我攤攤手,「我沒有辦法。」

  「寶琳,你真是好膽色,他的未婚妻身為女勳爵,也要對他sir前sir後,你竟頂撞他?」

  我沉默一會兒,「老惠,你若為人夫,被老婆這樣稱呼,心中滋味如何?別告訴我你喜歡這種禮節。」

  他居然也歎口氣,贊同我的說法。我進房中換了一件體面點的裙子,抓起手袋,跟他出門。

  在車上,他忽然說:「我開始有點明白佔姆士為什麼喜歡與你相處。」

  「我不會誤會你在讚美我。」我說。

  我們在其餘的時間裡保持沉默,沒有說話。

  車子向占姆士「朋友」的屋子駛去,那是他們國家大使館。

  車子停下來,司機替我開門,我很緊張,胃絞緊著。

  老惠與我踏進那間白色的大屋,馬上有人出來接待,我們在藍色的偏廳坐下,女傭退出不多久,立刻有衣服悉索聲,老惠一聽之下馬上站起來,顯然這種塔夫綢的輕響對他來說,是最熟悉不過的。我猶豫一刻,也跟著站起來。

  在我們面前出現的是一個有栗色卷髮的婦人,約五十多歲,碧藍的眼鏡炯炯有神,膚色細膩紅潤,妝著薄薄的粉,身材並不高大,卻有一股母儀天下的威勢,我大氣兒也不敢透一下,平時的爛佻皮勁兒一掃而空,只聽見自己一顆心怦怦的跳。

  老惠立刻說:「陛下,馬寶琳小姐。」

  她開口了,「馬小姐。」那英語發音之美之動聽,是難以形容的。

  「陛下。」我說。

  「請坐。」她遞一遞手,本人先坐下了。

  她穿著一套寶藍色的綢衣裙,式樣簡單,剪裁合度,坐下時又發出一陣輕輕的悉索聲。

  女皇雙手優雅地放在膝上,渾身散發著說不出的高貴氣質,我禁不住肅然起敬。

  她說:「馬小姐……我簡直不知如何開口才好。」

  我低下頭,雙膝有點顫抖。

  然後她直接的問:「占姆士呢?」

  我抬起頭,「我不知道。」

  「半年前他自醫院出來,便開始展開地毯式的搜索,務必要尋找到你為止,五個月前他得知你的下落,趕到香港,至今我已經有一個月沒見到他了。」她的聲音清晰動聽,但隱隱也覺得有一絲焦急。

  「我——」我愧意萬分。

  「這不能怪你,馬小姐,」她十分明理的道:「占姆士的牛脾氣,我們都知道,況且他也三十三歲了。」

  我囁嚅,「我們只是朋友。」

  她凝視我,雙眼猶如一對藍寶石,眼角的細紋增加了慈祥,「惠爾遜公爵不相信你們只是朋友,而我,我是相信的,一眼就知道你不是一個厲害精明的女子。」

  我感激了,「謝謝你,陛下。」

  她微笑,「我聽說你在公司裡甚至鬥不過一個愛爾蘭混血種。」

  我苦笑,「你們清楚我的事,比我自己還多呢。」

  「親愛的,世事往往如此。據歐洲一些小報上的消息,過去十四年間,我曾懷孕九十三次,與丈夫鬧翻六十七次,而我丈夫則打算退位三十三次,他有一個私生子,今年比占姆士還大五年,貴族與否,我們面對的煩惱是一式的,因為我也是一個女人,一個母親。」

  我呆呆的聽著。

  她輕輕地站起來,「親愛的,我希望你能以朋友的身份忠告占姆士,他有責任在身,我限他三天回國,他不能傚法他表兄,他表兄只有一個銜頭,他卻有皇位在等待他,無論在等待的期間多麼煩悶,他都不能退出。」

  女皇說:「我們不能退出,因我們是貴族,享有權利,就得盡義務。」

  她這一番話說得斬釘截鐵,毫不含糊。

  我輕輕說:「我恐怕我沒有這樣大的說服力。」

  她說:「親愛的,你將你自己低估了。任何人都看得出,占姆士已愛上了你。」她冷靜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溫情。

  我苦笑,「這是你們的想像。」

  「旁觀者清。」

  「他並不愛我,他愛的是一點點自由。」我說。

  「叫他回家,告訴他,他母親在這裡。」

  「我會的,陛下。」

  「也告訴他,他的未婚妻已經清減了許多。」

  我歎口氣:「是。」

  「你一定在想,馬小姐,這一切原與你無關,真是飛來的煩惱,是不是?」

  我點點頭。

  「你難道與占姆士一點也沒有感情?」她問。

  我一半為爭一口氣,一半也是真情,緩緩的搖搖頭。「陛下,令郎並非一個羅拔烈福。」

  她的藍寶石眼鏡暗了一暗,歎口氣。過半晌她說:「你既然救過他一次,不妨再多救他一次。」

  我輕輕問:「我會再獲得一枚勳章嗎?」

  「會。」她肯定的說。

  我不出聲了。

  她說:「謝謝你,馬小姐。」

  我遲疑一下,「陛下,有句話我不該說,有忍不住要說,既然占姆士嚮往自由……」

  「不能夠,」她打斷我,「我帝國悠悠輝煌歷史,不能敗在他手中,我國不比那些小地方,皇帝在馬路上踩腳踏車,尚自譽民主。」她雙目閃出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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