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薔薇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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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頁

 

  他喜歡的舊歌叫「只為了你」,恐怕還是他父母戀愛時期的流行曲,男歌手訴說一千樣事,都是為了他的女友:沒有她,太陽不會升起,沒有她,音樂不再悅耳,沒有她,生命亦無意義,一切一切,莫不是為了她,現在再也不見如此纏綿的歌詞了。

  隨著這首歌,我曾與他在「莉莉白」號上跳舞,他的舞跳得出奇地好,人出奇地溫柔,除了慢舞,他還擅長森巴。

  他也曾告訴我,他父母分床,而且不同寢室睡覺。

  兩個睡房中間有一扇門,隨時打開了中門喊過去說話……我為此笑得前仰後合。

  我們相識的日子並不長久,但我從來未曾與老史這麼投機過——老史!

  我悚然而驚。

  老史還在我的公寓中等我呢,等我回去嫁他。

  他等了好多日子了,這個老實可愛的人,想到他,我只覺歉意,也許姻緣真正到了,我們應該結婚了。

  還有大姐,大姐會聽我的苦水,想到這裡,不禁有絲安慰。

  等船正式開航,我卻病倒了。開頭一位暈船,但睡的是平衡艙,沒有這個可能。船上的大夫來瞧過我,給了藥,奈何我的熱度總是不退,睡得膩了,披件外套,站到桌球室去看人家打球,撐不住,又到圖書室坐下。

  整艘船像一間酒店,應有盡有,不同的是我與外界完全隔絕,真是好辦法,我喃喃念:真是除去我的好辦法。

  一星期後,我身體康復,卻仍然虛弱,站著甲板上看泳池裡的孩子嬉戲,兒童們永遠玩得興高采烈。

  就在這個時候,天空傳來軋軋聲,我抬頭一看,只見一輛軍用直升機向我們這邊飛過來。

  孩子們抬起頭迎接直升機,興奮地叫嚷搖手。

  船上的水手奔出來揮動指揮旗,很明顯,直升機在甲板上降落。

  我扯緊外衣,螺旋槳帶動的勁風吹得我頭髮飛舞,我像其他乘客一般地有點驚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直升機停定在甲板上,孩子們圍上去,機艙裡跳下幾個穿軍服的人。

  其中一個人大叫:「寶琳,寶琳。」

  我呆住了,張大了嘴。

  占姆士,這不可能,是占姆士。

  「占姆士——」我不由自主的舉起手臂揮動。

  「占姆士,我在這裡。」我雙腿完全不聽大腦指揮,發狂地奔著過去。

  奔得太急,我絆倒在地上,著實地摔一跤,傷了膝頭,占姆士過來扶起我。

  我不顧一切,在眾目睽睽之下抱住他。

  「寶琳。」他把我的頭按在他胸前。

  「占姆士。」我說不出話來,千言萬語都噎在心中。

  占姆士終於趕來與我團聚。

  我大為感動,不能自己,他將我接上直升機,結束了我在維多利亞號上面兩星期來的生活。

  在旅程上我一直緊緊握著他的手,不發一言,我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不用說,我也懂得他經過些什麼掙扎。

  我輕輕問:「為什麼?」

  他微笑,「我不知道。」

  我們連夜乘飛機趕到巴黎,我只懂得跟隨他,我要做的也只是跟隨他。

  出了飛機場有車子等我們。

  我認得巴黎,車子駛往市區,到達福克大道一所公寓,他拉著我的手下車,保鏢仍然跟身後。

  我倆步入公寓大堂,按電梯,到達六樓,兩個保鏢一左一右站開。

  一個美婦人站在一扇古色古香的門外等我們,見到占姆士便張開雙臂與他接吻擁抱。我沒有見過這樣美麗的女人,一頭金髮灑滿了雙眉,穿件黑色吊帶裙子,皮膚如羊脂白玉一般,那種顏色真是一見難忘。

  她渾身沒有一點首飾,儀態卻玲瓏七巧,身材略嫌厚重,但份外性感。

  占姆士擁著我肩膀上前,他說:「這是我的寶琳。」

  「寶琳,」那美女說:「我聽占姆士提起你已經長遠了。」她的眼睛是比碧綠的,猶如兩塊翡翠。

  占姆士說:「寶琳,這是我的表嫂,他們口中的那個著名的百老匯金女郎。」

  我想:呵,原來是她。

  她微笑,「你聽過我的故事?我丈夫的親人對我真是侮辱有加。」伊的容貌,使人想起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大畫家鮑蒂昔利所畫的維納斯。

  我目不轉睛的看牢她,她亦凝神注視我,我倆拉著手。

  她終於點點頭說:「怪不得占姆士要為你著迷,你像是傳說中的東方倩女。」

  她引我們進公寓。

  占姆士有點匆忙,「梵妮莎,我將寶琳交給你了。」

  梵妮莎點點頭,「占姆士,你放心,我與菲臘會得好好照顧她。」

  我有一絲驚惶,「占姆士,你去什麼地方?」

  占姆士似有難言之隱,他痛苦地轉過臉。

  梵妮莎微笑說:「不要緊,寶琳,他只是去打馬球。是不是,占姆士?他快連這個自由都沒有了,女勳爵不喜歡運動呢。」

  占姆士對我說:「寶琳,我立即會來看你,有需要的話,告訴梵妮莎,你可以相信她。」

  他說完這話,也不多留,急急就走了。

  我非常彷徨,靜默地坐在一張絲絨沙發上。

  梵妮莎倒給我一杯酒,我接住。

  她說:「喝杯雪萊酒,你會好過一點。」

  乾了一杯酒,窩才有心思打量梵妮莎所住的公寓:真正裝修得美奐美輪,全部巴洛克式設計,飾金裝銀,水晶吊燈,歐洲十八世紀傢俱,琳琅的小擺設,一架黑漆鑲螺鈿的大屏風前是酒櫃,玻璃瓶子中裝著琥珀色的酒,在陽光中映到絲絨牆紙上去。因為公寓房子到底比較狹小,那麼多精美華麗的東西擠在一起,顯得不真實,像是舞台的佈景,古怪得可愛。

  梵妮莎放下酒杯,笑了,「都以為這是我主意,將屋子打扮成這樣,而實則上是菲臘的品味,如果你去過他們的『家』參觀,你會發覺他們那裡更像舊貨攤古董店,幾百年前祖宗留下來的雜物與規矩,無論管不管用,都堆山積海的擱在那裡,他們有的是地方,有的是遺產,啊,真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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