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不羈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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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她說:"我去替你拿披肩來。"

  力氣還要用來服侍她呢,怎麼可以給別人。

  珊瑚都看在眼內,她不出聲。

  一天還早,這個月的薪水不易賺。

  清流把老太太推出去吹吹海風。

  立刻有一幫男人圍住她說個不停。

  "劉太太,今年我是兒童醫院主席,望你慷慨捐輸。"

  "卑詩大學獎學金可也靠你。"

  "我們一班朋友在搞貧童資助計劃,劉夫人必需鼎力幫忙。"

  清流走到一邊。

  無意聽到身後有人說話。

  "那是她女兒嗎?"

  "怎麼會,年紀不對,即使是親人,也是孫兒,她不過是她的傭人。"

  "坐船都帶兩個工人,排場真不小。"

  "你希望做她嗎,一把年紀,孤苦零丁。"

  "不不不,我情願用腳走路,少戴幾顆鑽石不妨。"

  清流愣住,這不是在說劉太太與她嗎,沒想到高貴的輪船上的客人並不特別高貴,一樣愛說是非,同菜市場裡的三姑六婆毫無分別。

  清流忽爾覺得安慰。

  "你在這裡。"

  清流抬起頭,看到余求深,他總找得到她。

  他坐在她身邊,揚聲說:"嘴巴專愛亂講,會不會受到懲罰,日後生疔瘡?"

  清流失笑,原來他也聽到了閒言閒語,幫她出氣呢。

  那兩位太太立刻噤聲,過一分鐘,站起來離去。

  余求深仍然守著飄逸的白色長袖襯衫,笑笑問:"你怎樣報答我?"清流也笑問:"你說呢?"

  又自覺似同人打情罵俏,緋紅了臉頰。

  "這樣吧,介紹我給劉太太認識。"

  清流一怔,"呵,這個容易,請跟我來。"

  清流把他帶過去,向劉太太報上他的名字。

  余求深立刻蹲到劉太太面前,絮絮地說起話來。

  一陣風吹來,清流的背脊有點涼,忽然之間,她明白了。

  余求深是什麼人,企圖些什麼,為何對她如此慇勤。

  清流訕笑,冷眼旁觀。

  只見劉太太像是忽然年輕了,視覺聽覺彷彿靈敏許多,她咧開嘴正笑呢!

  清流暗暗好笑。

  這私人秘書的職位,應由余求深擔任才是。

  珊瑚在清流身後出現。

  "我可說得是?"

  清流豎起大拇指,"真不愧是半仙。"

  "不敢當,這種舞男,我見得多了。"

  清流偷偷歎口氣。

  "每隻船裡都擠著十個八個,專伺單身女士落了單有機可乘撈一筆。"珊瑚甚為不屑。

  "都滿載而歸吧。"

  當"然,困在船中,動彈不得,是最佳機會。"

  "成本不便宜。"

  "小財不去,大財不來。"

  她們兩人相視而笑。

  清流心中釋然。

  不然!余求深還會衝著她來?一個連替換衣裳都不多一件的窮女孩,拿什麼出來見人。

  不要說是他,連她也不願隨便找一個人來牛衣封泣。

  "既有舞男,交酬花也少不了?"

  珊瑚笑笑,"那自然,有花蜜之處,哪裡少得了蜜蜂。"

  鬧半晌,大家進飯廳去,見船長。

  忽然發覺推輪椅的已是余求深。

  清流掩嘴駭笑。

  她索性走到角落躲懶,叫了一杯橘子水大口喝下。

  "為何一個人在這裡?"

  清流以為是任天生,低頭苦笑,"笨人躲起來比較好。"

  那人笑了,"不要緊,有我這個一樣笨陪你。"

  清流忽然發覺那人不是任天生,嚇一跳,抬起頭來,看到一個陌生的年輕人,粗眉大眼,十分可愛。

  第三章

  這也不稀奇,反正全船都是陌生人。

  那年輕人伸出手來,"馬星南。"

  清流也說:"唐清流。"

  "好名字。"

  "謝謝。"

  "一個人?"

  "不,陪劉太太來,我是她秘書。"

  他說:"我與大哥陪父母。"

  "呵,應當珍惜這種團聚機會。"

  他笑笑,不語。

  "你有心事?"

  "你也看得出?"

  如此憨直,不會不是好青年。

  他說:"爸媽一向不喜歡我,他們喜歡大哥。"

  "不會,只不過你大哥懂得迎合,所以得到更多笑臉,其實在他們心中,你倆地位同等。"

  馬星南笑,"你怎麼知道?"

  "親生父母,不會偏心。"

  他改變話題,"噯,在船上怪無聊,今晚一起跳舞如何?"

  "我試試請假。"

  "七時在三樓星光甲板上等你。"

  "好。"

  清流大膽上前向劉太太請假。

  老太太正與余求深喁喁細語,她爪子似的手搭在他宏厚紮實有彈性的肩膀上不放。

  老太太根本沒聽清楚清流說些什麼,心不在焉地揮手,"去,去。"像趕一隻蒼蠅似。

  清流見目的已達,那裡還顧自尊,一溜煙走掉。

  沒想到找到了余求深那樣好的替工。

  她走到咖啡座。

  這次可真看到了任天生。

  任天生觀她氣色,給她一杯愛爾蘭咖啡。

  清流喝一大口。

  他輕輕問:"氣惱?"

  清流頷首,歎口氣道:"窮人要維持一點自尊不容易。"

  "人窮志不窮。"

  "真不知哪裡來那麼多的空話。"

  任天生笑,"可是發現某人的真正身份了?"

  清流抬起頭來問:"你怎ど知道?"意外之極。

  任天生不敢說,以往,曾經有母女在船上度假,那人拚命獻慇勤,少女以為對象是她,樂得什麼似的,結果,目標卻是母親。

  任天生當然猜得到。

  那少女沮喪的神情,同今日的唐清流一模一樣。

  "你認識余求深?"

  "該人也是船客。"

  "常常來?"

  任天生答是。

  "每季都見到他?"

  任天生笑笑說:"許多人都喜歡坐船。"

  "每次都找到獵物?"

  "那我就不清楚了。"

  "原來,"清流恍然大悟,"這船是他覓食之地。"

  任天生不出聲。

  清流這才發覺自己的口角何等粗俗,有點羞愧,也立刻噤聲。

  倒是任天生,不以為意,輕輕說:"世上千奇百怪,什麼都有,一隻船是社會縮影,剎那間有緣,各人聚在一起,泊了岸,各人又散東西。"

  清流認為他的見解不錯。

  只是,外型那樣好的一個人,不料是個草包。

  咖啡座多了一位人客,清流見過這個艷女,她也認得余求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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