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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 黑夜

第 8 頁

 

  是的,白金的康斯丹頓。我要你,他說。

  他把車子停下來,我們去吃飯。我沒有喝酒。安眠藥混酒喝?我沒有要死的意思。他照例叫了一桌的菜,我吃得很多,而且也說得很多,不過是逗他開心,希望他生日快樂。既然他選了我與我共渡生日,我就有這個義務。

  我們跳舞的時候,我就渴睡了。

  我輕輕的吻他的耳朵,吻他的臉,吻他的眼睛,他的唇。我真覺歉意,我不該吃了藥,那麼可以陪他玩到天亮。現在我怎麼可以算是跳舞?整個人靠在他身上。

  他說:「我們回去吧。」

  「明天,」我含糊的說,「明天我們再出來,要不到你家去,我憩一憩就起來,真的。」

  他笑了,「真的?」

  「真的,」我說,「過一下子就好了,我才沒有昏迷到那種地步,到你家,你看一會兒電視,我躺一下子,我們再出去宵夜吃東西。」

  他吻我的額角。

  我到了他家,我們坐下來,扭開了電視。我就睡著了,不能怪我。我盡量支持著,支持著。我吃藥吃得重,為的是求好睡。

  我是在他沙發上睡著的。

  第一次醒來,大概是半夜。我躺在床上,我知道我是躺在床上的。我也懶得理會,我心裡想:我應該起來回自己家去的,道德上來說應該如此。但是我活了這麼些年了,一點也不理會這一套,我又倦得要死,於是閉上眼睛繼續睡。再醒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天剛亮。

  我是馬上清醒的。

  他睡在我身邊。

  床並不寬,他睡在我身邊,他背著我。

  他上身沒有衣服,只見他赤裸的背。他的頭髮貼在脖子後面,比任何人的頭髮都好看。枕頭是格子的,細細的格子,床單、被褥都是一色的考究,我真不曉得該說什麼,只好看看自己,我的衣服都不在身上,只穿著一套男人的睡衣。我看著大花板,當然,如果穿著昨夜那件釘珠子的袍子上床,未免荒謬,但是以後我還見他不見呢?真尷尬,關係維持得這麼好,為了幾顆安眠藥,就弄成這樣子。

  當然他什麼也沒有做。

  他不是那種人,以他的相貌樣子,何必趁一個女人昏睡不醒的時候去佔她便宜?所以才更尷尬。

  我歎了一口氣。

  完了。我想。這年頭,找一個男人上床多容易,找一個男朋友才難。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如今又完了。

  他睡得那麼靜,一點聲音都沒有。被子只在腰間,他有這樣細的腰身,如今細腰都長在男孩子身上。肩膀卻又這麼寬。

  我歎一聲氣。

  他轉過身子來。我把他吵醒了。

  「早。」他輕輕的說。

  「早。」我也說。只好抿著唇。

  「睡得好嗎?」他問我。

  「很好,謝謝。」我說。

  「別客氣。」他說。

  他的臉,他的臉在早上是更漂亮的。

  「對不起。」我說,「我居然睡著了。」

  「沒有關係,你並沒有惹麻煩。」

  我笑了。

  第三章

  我抱住了他。他也抱住了我,他的身體是溫暖的。我倒不想結婚,但是每夜可以有一個溫暖的身體做伴,倒是不錯的主意。

  他真是文靜,他的手永遠不碰到我的胸,甚至是現在。

  我把頭枕在他手臂上,我可以再睡八小時,我有一種安全感,形容不出的安全感。

  「我愛你,辛蒂。」他說。

  我點點頭。他並沒有撒謊,這年頭還有他這樣的男孩子,哪裡找去,我點點頭。

  「你相信我,我很高興。」他吻我的臉。

  但是他沒有碰我。

  我問:「你要我嗎?」

  「並不是這種要。」他答。

  「你的口氣使我覺得自己骯髒。」我笑。

  「我要你的心。」他說。

  「你得到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我答。

  「謝謝。」他說。

  「這幾乎是幽默的。」我說,「這是什麼年代了,你居然不佔女人便宜。

  「這是我的選擇。我不是不能夠,只是我不想這麼做,這又有什麼不對?」

  「太對了,凡是太對勁的事,在常人眼裡看來,反而不對勁。」我笑,「謝謝你。」我又吻了他的臉。

  「你要起來嗎?」他問。

  「在床上吃早餐嗎?當然起床。

  他轉身,「衣服是我替你換的。

  「我知道。」我說。

  「你很美麗。」他說。

  「謝謝。」我點點頭笑,「但是並沒有美得令人動心。」

  「不要亂講,辛蒂,我對你,與其他女人不一樣。」

  「有一天你會失望,我比一般女人壞得多了。」我說。

  「你不壞。我明白你。」家明說。

  我起床,他的睡衣很大,我套上在地毯上走。

  我洗臉刷牙淋浴。

  我總不能穿那件夜衣服在光天白日裡走回家吧?我問他:「你有沒有T恤?

  「有,但是太大了,不合你身。

  「沒關係,拿來。

  我穿了他的T恤,等於一條短裙子差不多。我們做了烘麵包、咖啡、點心,吃了起來。他伸手過來握住我的手,他說:「我想與你結婚,辛蒂,那麼我們可以長久這樣生活了。」他那麼誠懇。我甚至不相信他是真的。是那麼誠懇。我的眼淚緩緩的淌了下來。我這半輩子碰到多少男人了,有時候是他們吃了虧,有時候是我吃了虧。不可磨滅的只有一個堅,叫我怎麼回答呢?我只好以沉默的眼淚答覆。

  「如果我向你求婚,你會答應嗎?」他問。

  「遲下子再問我。我不是一個好人。」我說。

  他還是握著我的手。

  那一天我回去,哥哥生氣得不得了,爸媽倒不說什麼。哥哥說:「你在外國如何荒唐,幾千里外,我們不知道,也看不見,回了家,多多少少,你得留點面子給我們,這算什麼麼?公然外裡宿?你在哪裡?家明這小子,根本不是好人,這一次我也真的走眼了,豈有此理!」

  面子。

  他要的是面子。

  我上床又好好的睡了一覺。

  醒來的時候,哥哥給我一疊剪報,都是廣告,請我這種「人材」的廣告。我不響,把廣告擱在一旁。他很和顏悅色,我有點納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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