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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頁

 

  祖斐不相信她可以做得那麼殘酷、決絕、英明。

  會不會是終於長大了?

  為這個轉變,祖斐悵惘良久良久。

  女傭上來的時候,祖斐吩咐她以後多做素食。靳懷剛對她的影響不是不大的,她願意模仿他的生活習慣,在她眼中,懷剛總要比普通人略勝一籌。

  他雖然沒有作出任何應允,但屆時他一定會有所表示。

  祖斐希望兩全其美,他可以說服程作則教授讓一個外人加入他們的大家庭。

  只要懷剛開口,她願意追隨他。

  祖斐「嗤」一聲笑出來,真是難得的,情懷居然回到十年前去。

  沈培在中午時分上來看她,順便陪她吃飯。

  一進門便問:「有消息沒有?」

  「哪一類消息?」

  「舊的已去,新的可來?」

  祖斐猶疑,不知說還是不說。

  沈培觀其氣色早已猜到,「他出來了是不是?」

  祖斐索性說:「我借了一把鬼斧,劈開石頭,他便跳了出來。」

  沈培啼笑皆非,「我看你還是快快上班吧,免得思路如野馬脫韁闖出禍來。」

  祖斐喝著咖啡,低頭沉思不語。

  「下次再要我陪你瘋,儘管說出來,我樂意奉陪。」

  祖斐賠笑。

  門鈴響,祖斐一怔,不曉得靳懷剛可打算見她的朋友。

  沈培是個機靈萬分的人,立刻轉過頭去,預知有好戲上場。

  她沒有失望。

  進來的正是靳懷剛。

  祖斐只得循例為沈培介紹,卻發覺沈培瞪大眼睛看著來客有一剎那失神,她隨即恢復平常神采,與他握手,祖斐暗暗納罕。

  懷剛落落大方,與沈培客套熟絡地應酬起來。

  祖斐很放心,懷剛是位保證不會失禮的男伴。

  他們說到花,沈培問:「靳先生在什麼地方找到名種?」

  懷剛笑,「我喜歡園藝。」

  「我們都沒有見過這些奇特品種。」

  「那是因為空氣受到污染,種植比較困難。」

  「那株像鈴蘭似的叫什麼?」

  「天使的鈴鐺。」

  「這盆呢。」

  「天使的星。」

  祖斐心中有數,這一系列白花,都屬於天使。

  「靳先生,你到底來自哪一個國家?」

  「祖斐沒同你說嗎?」

  「啊?那一定是她沒告訴我。」

  沈培以熟賣熟,稍越禮貌雷池,努力尋根問底。

  「猜一猜。」

  「提供些暗示。」

  祖斐也太想知道,是以沒有替懷剛解圍。

  「那裡花卉遍地,空氣清新,人們喜歡午睡。」

  祖斐不相信在這種情況下科學還可以那麼進步。

  「男女平等,熱愛和平,友善可親。」

  祖斐又想,是嗎,有那麼好嗎,沒有誇張?他們並不見得對她怎麼好。

  沈培用心聽,「我知道了,是峇裡島。」

  「不。」懷剛微笑。

  「這種世外桃源為數不多,若不是大溪地,就是東加群島。」

  祖斐知道不是,但不去掃沈培的興。

  「下次再猜。」

  「有沒有更多提示?」

  「不成問題。」

  沈培總算轉過頭來,「祖斐,我想請你們吃飯。」

  懷剛笑:「今天不行,我的教授今天請客。」

  祖斐一怔,難道程作則回心轉意了?

  「那麼周未,靳先生一定要賞面。」

  「好的。」他站起來,「祖斐,我晚上來接你。」

  祖斐並無機會發表意見,但是她沒有異議,以後都不會有。

  靳懷剛甫出門,沈培立刻說:「唉呀,竟被你找到了他。」語氣中約有十個驚歎號。

  祖斐微笑,沈培的學識修養都為好奇淹沒,她對姐妹淘伴的過分關懷竟與老式女子無異。

  「難怪你為他著迷。」

  「著迷?」

  祖斐摸摸面孔,「我著了迷嗎?」

  「當然你有。」

  也許沈培說很對,旁觀者清,祖斐沉默。

  「那樣人物的確少有,是,你的確可以叫祝志新及鄭博文到津巴布韋去,太叫人艷羨了。祖斐,我佩服你的眼光。」

  祖斐見她讚不絕口,不禁說:「你只與他相處二十分鐘,也許不應以貌取人。」

  「我相信第一印象,他的氣質無與倫比,高貴而光明。」

  奇怪,跟祖斐的感覺完全一樣。

  「你會樂意親近他,信任他,並且想瞭解他。」

  祖斐忍不住說:「是的。」

  「而且那麼英俊漂亮,瀟灑大方。」

  「啊,謝謝你,沈培,很少聽到你這樣稱讚一位男士。」

  「不是我不慷慨,」沈培笑,「不過還是就此打住,他是你的男朋友,旁人不適宜有太多意見。」

  祖斐很高興,但願懷剛的朋友也這樣喜歡她。

  沈培猶自抬高頭不知在想些什麼,過半晌她說:「沒想到還有這樣好男兒。」

  祖斐既好氣又好笑,沈培竟對一個陌生人推崇備至。

  「我真喜歡他,記住,星期六一起吃晚飯。」

  沈培走後,祖斐睡一個午覺。

  她是那樣喜歡睡覺,大部分在家的時間都賴在床上。鄭博文曾經嘲笑她,說方祖斐他日壽終正寢的機會一定比別人高。

  現在祖斐不用擔心這一點了,原來靳懷剛一族與她有相同嗜好。

  她睡得心安理得。

  多好,小憩醒來,由男朋友接去赴宴,祖斐一輩子沒過過這等不用操心的生活,往日只有她安排一百人晚會的份兒,單是排座位就使她白了少年頭。

  莫非真的熬出頭了。

  這樣的男伴,的確值得耐心等候,小心伺候。

  為著赴宴的衣裳,祖斐也費煞心思,她決定穿得正式一點,又怕太隆重,本來有件小小吊帶黑色短晚服,可惜略為暴露。

  穿旗袍吧,這是國服,永遠討好,外加件短外套,不過得配平跟鞋。

  不知在什麼地方吃飯,是館子抑或由程夫人親自主持。

  正在忙,沈培又補了一個電話。

  「不再會有第二個靳懷剛,抓緊他,必要時犧牲事業。」

  祖斐沒想到她會受到如許深切的震盪,提供這麼荒謬的忠告。

  祖斐唯唯諾諾敷衍數句。

  事業也是千方百計、千辛萬苦爭取回來,怎麼可以視作兒戲,隨便放棄,沈培恁地誇張。

  不過,如果他要求這樣呢?

  祖斐把手臂枕在腦後,悠悠然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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