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心扉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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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頁

 

  侯書苓笑,「許多人都向侯氏支取酬金。」這是事實。

  守丹伸手過去握住他的手。

  「你願意跟我離婚嗎?」侯書苓溫柔地問她。

  「不急著做這件事。」

  「守丹,你的確慷慨,別忘記時間對你來說極之寶貴,快快與我分手,好嫁一個你喜歡的人。」

  「我並非不喜歡你。」

  侯書苓笑笑,「我叫羅倫斯去安排。」

  「心扉,別的男人,視求婚為最高敬禮,侯書苓則剛剛相反,他專門同女人離婚,這是他報答我們的做法,可惜我根本不覺得自己結過婚,又怎麼會急著去離婚。離婚,大抵是已經不愛那個人,想甩掉他,以後同這個人斷絕關係,我與侯書苓一直各管各。」

  「守丹,與侯氏分開,你便可以恢復從前的身份,值得考慮。」

  「心扉,從前我家沒有隔宿之糧,從前的身份無可戀之處。」

  「守丹,望你自己思量清楚,我的愚見是,你應當同侯氏分手後留學。」

  「心扉,我會好好地思考這個問題,謝謝你。」

  她問羅倫斯學校在什麼地方。

  「你想到歐洲抑或美洲?」羅倫斯反問。

  「我不是一個詩情畫意的人。」

  「那麼我建議你到美國東部去就讀。」

  守丹微笑問:「夏季熱不熱,冬季冷不冷,人情暖不暖,還有,男孩子們可英俊?」

  羅倫斯洛詫異地看著守丹,「你為這些擔心?我相信你有通天的本領,能夠使花兒開,能夠使太陽升起來。」

  「阿洛你不要開玩笑。」

  「麻省會給你最美麗的春季。」

  「什麼學校?」

  「不是衛斯理。」羅倫斯微笑。

  「對,」守丹自嘲,「我哪裡夠分數。」

  「你比她們幸運,你毋須讀得那麼辛苦,她們想得到的,你已全部擁有。」

  守丹笑意更濃,「真是的,聰明能幹的人,做足一世,像我這樣的遲鈍兒,享一生一福。」

  羅倫斯凝視她,「守丹,很抱歉,你不像是個享福的人。」

  守丹搖動一隻手指,「嘖嘖嘖,別看低我。」

  「但願我眼光奇差。」

  「心扉,接著很長的一段時間,我都沒有再見到侯書苓,他彷彿已經把我忘記,這一天是遲早會來臨的,每次他要離婚,都會這樣叫女方知難而退。看情形我也不方便再拖延下去,偏偏在這個時候,母親病了,心扉,你還記得我有個母親吧。」

  「守丹,每個人都有母親,每個人均由母體孕育,九個月後呱呱墮地,托世為人。」

  由羅倫斯洛把這個消息告訴她。

  招蓮娜舊病復發,癌細胞已經擴散。

  「她想見你。」

  守丹沉默一會兒,「我不想見她。」

  「這不是鬧意氣的時候,侯書苓問你要不要遲一個學期入學,你可以留下來陪著她。」

  守丹搖搖頭。

  羅倫斯洛蹲下來,幾乎懇求她,「守丹,緣何殘忍?」

  守丹淡淡答:「我有我的理由。」

  「守丹,但願你不會後悔。」羅倫斯詛咒她。

  「心扉,母親將要離開這個世界了,日期已可準確地計算出來,大概只有五個月到九個月左右,那個孕育我的身體,將死亡、被葬、長埋地底、腐化,變成一堆白骨。忽然之間,我明白什麼叫做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心扉,我們出生的時候,都是一團粉似的幼嬰吧,何等美麗可愛的色相與皮囊,最終結局卻人人相同,此刻我的心充滿悲慟,但是我仍然不想到醫院去探訪我的母親。」

  「守丹,我開始相信人同人之間,即使是父子、母女、弟兄、姐妹,也講究緣分,但愛惡之餘,可否也論及責任。」

  「心扉,我對她的責任已盡,因我的緣故,她這一兩年的生活總算過得豐盛,一樣不缺,此刻躺在私家醫院一級病房裡,或許醫不好病,卻不用吃不必要苦頭,我並無內疚。」

  這次,心扉沒有再回信。

  羅倫斯前來送她上飛機。

  「這是你那邊的地址,屆時有人接你前往,記住事事小心。」

  守丹雙目一直凝視遠方。

  「侯書苓忙於公事,他祝你順風。」

  守丹收回目光,「我並非等他。」

  羅倫斯忍不住揶揄她:「那麼,你必定是在等你母親。」

  守丹輕輕回答:「我希望我等得到爸爸前來。」

  但是父親已經在多年多年之前離開她。

  在她漫長苦澀的青春期,父親一次也未曾入夢,他不知有否偷偷來看她,暗中替她打氣,「熬下去,丹丹,熬下去。」

  爸爸生前從未想過他的小公主會要熬苦,而且苦了那麼多年。

  守丹抬起頭,「我要走了。」

  這還是守丹第一次乘飛機,頭等艙裡各式新鮮事物卻未引起她的好奇,她又一次成功地把自己與環境隔開來,很快地睡著了。

  到醒來才發覺困到極點,於是再合上眼,一直到飛機降落,已是另外一個國家,另一種時間。

  拎著簡單的行李走出海關,看到大堂中有人用雙手拉著橫額「接粱守丹」,守丹知道這便是侯書苓派來的人,他的前妻們講得一點不錯,侯書苓的確是個好人,許多男性對現役妻室還不及侯書苓對前妻來得周到。

  守丹已把自己當作侯書苓的前妻。

  她迎向那個人,說:「我便是梁守丹。」

  守丹看不清楚那個人的臉,只見他穿著便服球鞋。

  她起了疑心,「我是梁守丹。」她重複一遍。

  那人緩緩放下布額,「守丹」。

  守丹睜大眼睛。

  「守丹,我是於新生。」

  忽然之間,守丹淚盈於睫,「我知道你是於新生,你是怎麼來的?」

  「一位侯先生通知我來接飛機,我還以為有人搞笑搗蛋,後來他連接三天給我電話,我就想,即使有人愚弄我,也不過是浪費三兩個小時而已,於是趕了來。」

  守丹啞口無言。

  「那位侯先生是什麼人?」

  守丹只是呆呆地看著於新生。

  「管它呢,只要接到你就好了,侯君說你會在麻省升學,正好杜格拉斯學院就在理工學院毗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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