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初吻留下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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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頁

 

  裴健雄把一切看在眼底。他挪了挪身子,勉強騰出身前一小塊空間,對我說;「過來。」我想裝作沒聽見,可是車子實在顛簸擁擠得不像話;再說,我實在噁心透了和一大堆陌生人身體粘貼一起的嘔膩,只有乖乖地站到他跟前。他雙手分別抓握住我身後的頂頭和車座間的把手身體環護住我,把一切令我噁心窒息的陌生人的騷動隔在距離以外。

  兩人站的這樣近,講話就方便了。他低頭在我身邊說:

  「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凶悍?」

  我盯著他,口氣不太好:

  「我本來就這麼凶悍。況且,許多事都是相對的,別人怎麼對我,我就怎麼對他。如果對別人太客氣了,相對的,只有委屈自己。」

  「可是太凶悍了,你心裡又會覺得不愉快,破壞了一天的心情。」

  這倒是真的。我歎了口氣說:

  「所以,最好我不犯人,別人也都別來惹我。」

  話聲剛落,車子一個大踉蹌,害我差點仆倒,還是裴健雄及時將我抓住。

  「抓緊我。」裴健雄叮嚀著。我週遭沒什麼可供抓握的把手,車身如果不穩,我就跟著東倒西歪。我看了看,抓住他的手臂當把手。

  他看我抓穩了,問說:

  「不是說好來找我的?」

  聽他這樣問,我又莫名地煩躁起來,回答的口氣很不耐煩。「我是去了,可是沒看到你。」

  「撒謊!」他倒直截了當:

  「我一直待在辦公室,根本沒看到你來。」

  「是嗎?你沒看到我?」我哼了一聲:

  「我看到你倒看到了什麼香什麼玉的。」.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標準任性、嫉妒、小家子氣的小女子姿態。可是我心裡實在又酸又氣,控制不住那種酸意。

  「你既然去找我了,怎麼不叫我?」他居然還笑得出來,滿臉氾濫的得意。

  我沒好氣的回他:

  「怎麼叫?叫你裴健雄還是裴老師?」

  他玩味地注視著我,唇角一抹邪惡的篤定。

  「生氣了?嗯?」

  我別過頭,心裡氣他竟然什麼也不解釋。

  他將我的臉扳回來,拍拍我的臉頰說:

  「好了,別氣了。你總不能要我一句話也不跟別人交談吧!」

  車子這時進入市區了,觸眼儘是繁華的景象。車廂內的人群開始騷動起來,因應有這片繁華最原始的如喚。

  裴健雄攬住我的腰,避開人群的騷動。

  「別再胡思亂想了。」他手用力,將我更帶近他身前,幾乎是緊靠在一起。「我說過,我誰都不要,只要你。你才是我最寶貝的。」

  他的話聲低沉充滿誘力,我只有亂七八糟的點點頭,軟弱在他的溫情下。然後我抬起頭,視線越過窗外,叫了聲「糟糕」,抓住他,一路擠下公車。

  這路邊的景色全然不對,我搞不清是一開始就搭錯了,還是坐過站。只有楞楞地看著裴健雄。他給我一記爆米花,大聲說:

  「小迷湖,是不是坐錯車了?」

  我一勁地對他傻笑,他朝我搖搖頭,攔住一輛計程車,把我塞進車裡。

  「進去吧!迷糊蛋,別一直站在那裡傻笑!」

  天空仍然未見清朗,可是低垂的長空,散透著幾些撩人遐思的天光。

  2晴空碧麗如洗,美麗的暑假已經過了一半,時距明年七月六考的日子也往前推進一個月。幾乎每科任課老師都不厭其煩地提醒叮嚀我們:高三了,該收收心了,好好為聯考打算打算。黑板邊角處每天變換的數字,也以顯明的姿態明白昭告我們,距離七月大考的日子不遠了。搞得人心惶惶,每個人都覺得自己任重道遠,少背了一篇論語孟子就覺得罪惡深重,對不起古聖先賢。倒是我,局外人一般,老覺得那遙遠得跟我扯不上關係,累得玫瑰和冬瓜每天見到我,催魂似的,這個要背,那個會考,直囉唆個不停。

  這日子,荒涼得叫墜落。

  而媽咪是完全不管我的事了,全心陶醉在她的愛情裡。這樣也好,反正我也習慣了,少了媽咪在身旁反而更逍遙——雖然有時,只是有時,一個人在外遊蕩時,看著天上的浮雲,想著想著,會覺得有點心酸。

  家教林先生辭教以後,有半年了,媽咪提都不提關於我課業的事。媽咪既然不管,我也懶得為功課操心太多。好幾次冬瓜找我一起上家教班,我都不置可否。甚至暑假的輔導課,我也只是盡義務似的,每天背著書包搖搖蕩蕩上學去。反正只要到了就行了,至於心到不到,那就不關我的事了。

  甚至對於裴健雄,我也是全然心不在焉的神情。當他告訴我他答應林校長繼續任教一年時,我也只是「哦」一聲算是回答。我神遊於自己的恍惚迷離中,陷身在虛無縹緲的空洞裡。

  就在那個時候,風裡飄蕩吹來關於他和宛香玉曖味不明的呢喃。我聽了,只覺得陌生得很,像是在聽別人的傳奇,而忘了主角其實是自己。我的態度冷漠到冬瓜都看不過去,她把我拖到角落質問: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茫然地看著她。

  「拜託你不要裝這一副死樣子好不好!」冬瓜竟然蹦出超乎她淑女端莊的粗魯話。「你不是跟裴健雄很好嗎?他怎麼跟宛香玉攬混在一起?」

  我想了想,然後說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不會問他!」

  「問他?」我皺著眉,覺得好麻煩:

  「要問什麼?」

  冬瓜搖搖頭,罵了句:

  「你實在不是普通的笨。」我聳聳肩,自顧自在走開。現在我什麼也不關心,我只愛坐在房間的窗台上,迎著仲夏午後慷懶而適意的涼風,看盡高潮晴雨的天空,和眺覽窗台外,那一片無邊無盡的都市風情。就那樣任風砍指拂,想像夕日沉落的地方,是一片湛藍無垠的大海,也許是太平洋,也許是大西洋,也或者是地中海,金光燦爛或者火紅炫耀,將我融化入那一道溫熱至極的霞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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