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直至海枯石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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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頁

 

  杏友掙脫他的手,這是他為她編排的一條路,但不是她要走的路。

  在該剎那,她知道她永遠不會愛他,呵是她敬重他。

  她不是知恩不報的人,故此不會讓他知道她的不滿。

  兩人重返會場,已經聽到司儀宣佈。

  「金獎得主,是羅夫製衣的莊否友小姐。」

  她連忙展露笑容,小跑步那樣搶上台去,粉紅色裙子似飛躍的傘。

  答謝辭一早準備妥當,且操練過多次,鎂光燈閃閃生光,她得體地,半驚喜地接過沉重的水晶玻璃獎狀,在掌聲中順利下台。

  阿利興奮到極點,「大功告成,杏子,恭喜你。」

  杏友放下獎狀走到洗手間去。

  酒氣上湧,她用冷水敷一敷臉。

  身漫站著一個外國女人,染金髮,深色髮根出賣了她,眼角皺紋如鳥爪一般,正在補鮮紅色唇膏。

  她忽然說起話來:「猶太人捧紅你?」

  杏友一征。

  「當心,猶太人付出一元,你還他一千,他還說你欠他一萬。」

  這是說阿利羅夫嗎?

  我認識他們家你別以為鴻運當頭。「杏友不禁好笑,拿一個這樣的獎,也有人妒忌。她說:「太太,我想你是喝多了。」

  什麼年齡,做什麼樣的事。

  人人都年輕過,趁少不更事之際多吃一點,多玩一點,多瘋一點。

  到了她這種歲數最適合陪孫兒上幼兒園,樂也融融,還當風立看喝乾醋爭鋒頭幹什麼。

  杏友不去理她,靜靜回到座位。

  忽然她伸手過去握住阿利的手。

  她知道他對她是真心的,她代他不值。

  「明日,我們先開記者招待會,然後,回請這班人。」

  「什麼,還有?」

  「當然一直長做長有。」

  有人過來敬酒,不知怎地,杏友一一喝盡。

  她空著肚子,很快喝醉。

  第七章

  先是堅持要到街上散步。

  阿利扭不過她,只得陪她在濕滑約石板路上閒蕩。

  那樣夜了,街角還有拉手風琴的街頭音樂師討錢。

  她走過去。

  「請你奏一首曲子。」

  「小姐,你請吩咐。」

  杏友抬起頭想一想,只見一彎新月掛在天邊。受回憶所累,她感覺悲槍。

  「直至海枯石爛。」

  少年搔搔頭,「我不曉得這首歌。」

  阿利丟下一張鈔票,「我們回去吧。」他拉起女伴。

  「不,你一定會,我哼給你聽。」

  但阿利已經拖著她走開。

  他隨即發覺她淚流滿臉。

  阿利羅夫終於忍不住了。

  就在街頭,他同她攤牌:「杏子,我知道你有心事,但是這幾年來你也算是名利雙收,難道這一切都不足以補償?」

  杏友忽然痛哭,淚如兩下。

  她狂叫:「沒有什麼可以補償一顆破碎的心!」

  阿利氣惱、失望、痛心。

  他真想把她扔在街頭算數。

  但是剎那間他反而鎮定下來,他願意為她過千山涉萬水。

  他走近她,伸出手,溫柔地說:「過來。」

  他緊緊摟著她,慢慢走回酒店去。

  不知幾時開始下雨,杏友的緞裙拖在石板街上早已泡湯。

  他吻她額角,「你這瘋子。」

  他愛她,愛裡沒有缺點。

  回到酒店,杏友脫下晚服,昏睡過去。

  醒了渾忘昨夜之事。杏友叫阿利看她腰間被腰封束得一輪一輪的皮膚。

  「那種衣服像受刑。」

  阿利凝規她,「你昨晚喝醉。」

  杏友堅決地說:「一定是高興得昏了頭。」

  阿利頷首,「毫無疑問。」

  「我想家。」

  「今晚十二時乘飛機回去。」

  「好極了。」

  「來,杏子,給你看一樣東西。」

  杏友心驚肉跳,生怕又是一隻小盒子,盒內載著一枚求婚指環。

  他輕輕取出一個紙包,一層層打開,原來是一條針織羊毛大圍巾。

  杏友好奇,伸手過去撫摸,她吃驚了,「這是什麼料子,如此輕柔。」

  他將那張平平無奇的披肩搭在杏友肩上,杏友立刻覺得暖和。

  「這是凱斯咪抑或是維孔那羊毛?」

  「都不是。」

  阿利脫下一隻指環,把圍巾一角輕輕穿進去,像變魔術一樣,整件約兩呎乘六呎的披眉就這樣被他拉著穿過一隻戒子。

  杏友張大了嘴,「嘩。」

  試想想,用這個料子做成針織服,何等輕柔舒服暖和,那真使設計人夢想成真。

  「這到底是什麼?」

  阿利答:「想一想。」

  「呀,我記起來了。」

  阿利點頭,「我知道你一定聽說過。」

  「不是早已絕跡了嗎?」

  阿利說:「這只料子。叫謝吐許,在印度近喜馬拉亞高原有一種黔羊,它頸部的手非常柔軟,可以織成衣料,因為羊群瀕臨絕種,不准獵捕,同鱷魚皮與象牙一樣,會成為國際違禁品。」

  「阿。」

  「趁它還可以買賣,我打算加以利用,你說怎麼樣?」

  「來價太貴。」

  「貴買貴賣。」

  「那麼,只出產大圍巾及披肩,越貴越使客人趨之若驚。」

  「對,告訴他們,遲些有錢也買不到。」

  杏友忽然笑起來,「同客人說,披肩不用的時候,需放進密封塑料袋收在冰箱裡儲藏。」

  「咦,的確是好方法。」

  他們大笑起來。

  阿利看看她,莊杏友真的渾忘昨夜的事?

  回到家中,他倆重新投入工作。

  一日,收到張定單,杏友有點興奮。

  「阿利,看,希臘的馬利香桃公主來訂我們的出品當聖誕禮物。」

  阿利嗤一聲笑。

  「咦?」

  「這不是真公主,她本姓夏巴,是美國一間連鎖當鋪東主的女兒,十分富有,嫁妝二億美元,故此有資格嫁給希臘流亡王孫康斯丹頓。」

  杏友頹然,「拆穿了沒意思。」

  阿利笑,「可不是,蒙納可格烈毛地家族不過是賭檔老闆。」

  杏友頷首,「這的確是事實,而我,我是羅夫廠小夥計。」

  「不,你是羅夫廠的靈魂。」

  「你真的那樣想?」

  「從前,我們不過是中下價針織服製衣廠,大量生產,縱有利潤,不受注意,自從你加入之後,我們出品慚漸在時裝店佔一席位,這是你的功勞。」

  杏友淚盈於睫。

  多少個不眠不休的晚上,伏案苦幹最近無辜還患上近視,開車需戴眼鏡,都是後遺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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